“哎，你干什么非拉我过来！”

“小乔救了咱儿子，你这个做伯母的不应该过来看看吗？”

“我把他养大，他回报不是应该的，怎么我还得给他磕一个感谢他？他也配？还敢打老子，要不是看在他愿意给儿子捐肝，我一定跟他好好算账。”

远处一对夫妻拉拉扯扯地朝乔慕的病房走来。

“你少说两句吧。”

“呀，坏蛋来了。”小男孩跳起来，“我要先走了。”

走了两步，他又掉头回来，给季槐序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甜甜地笑道：“哥哥，你别难过，乔慕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这是他给我的，分给你一颗。”

难过？季槐序一怔，微微低下头去，手心里躺着一颗巧克力，是他最喜欢的口味，他记得乔慕的兜里总会装着一两颗。

“我一天儿子都照顾不过来，还来看他。”那女人径直拉开ICU病房的门，就准备往里走。

“哎，你们干什么？”护士忙把她推出去，关闭了房门，“不知道这里是ICU不能随便进吗？”

“哎呦，真是对不起，我们这不是着急去探望恩人。”女人假笑着，脸上还隐隐有淤青的痕迹。

“恩人？”护士轻哼一声，“进自己儿子病房知道穿防菌服，进恩人病房反而不知道了？”

那女人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说什么，男人在一旁陪着不是。

“他还不如早点死了，在这ICU住一天6000，还得我们出钱！”

“你这个女人就是脑子不转弯，”男人瞪了他一眼，“这个钱我们应该掏。你想想，他和咱儿子配型成功了。如果儿子以后有什么情况，还找他，这不是多了一份保障。”

“哎呦，呸呸呸，咱儿子一定可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女人转了转眼睛，“诶不过你还别说，我怎么没想到，确实是这么个理，他的器官都可以给咱儿子用。这么一来，也不算白养他了。”

“所以啊，你以后对人好一点。”

病房里躺着被摘取器官而生命垂危的乔慕，病房门前两人就那么肆意阳谋着，丝毫没注意到旁边长椅上的男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冷的仿佛千年寒冰。

“你们还想对乔慕做什么？”

两人停住窃窃私语，疑惑地朝声音源看来。

“你是谁？”男人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跟乔慕搞同性恋的那个教授。”女人轻哼一声，眼神不屑地瞟向他，“不是说照片是P的吗，这么大老远跑过来看他，难道你们真有一腿？”

男人见面前这人穿着打扮虽低调却不凡，整个人也非常有气质，想必是不缺钱的，便按了按女人的胳膊，示意她闭嘴，上前一步道：“教授你好，我们家小乔让你费心了。但小乔他弟弟，就是我们另一个儿子，生了病，花销很大，家里经济状况也不是特别好。所以小乔的治疗费用我们实在是无力承担了，你看你方不方便先垫付一下，小乔到时候肯定会还给你的。不然的话我们也确实是支付不起ICU的费用了。”

“你们两个，”季槐序的眼神像在看两坨肮脏的垃圾，“别再乔慕面前出现，也别想再打他的主意。”

“说什么呢？”两人交换了下眼神，“我们可是他的家人，凭什么不能见他？”

“他没有家人，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碰瓷？”季槐序戚眉，“他的事情，我说了算。”

两人被季槐序的气势镇住了，一时讷讷地说不出话。

“如果再敢出现在乔慕面前，我不介意让你们体验一下被摘器官的感觉，或者让你们儿子体验一下失去双亲，孤苦无依的生活。”

两人瞪大了眼，一时惊疑不定，再看到季槐序眼里骤起的杀意，心下一阵恐惧，连忙离开了。

季槐序理了理领口，缓和下心情，又在长椅上坐下。

*

病房里很安静，心电监护仪「滴滴」响着，心电图波澜不惊的起伏着，药液有节奏的一滴滴落下。洛九天在床边看护椅坐下，看着乔慕氧气罩上的雾气，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不是说要彻底和那家人断绝关系吗？”

“有什么事也不提前给我说，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你！”

“你小子，躺在那里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赶紧给我好起来，听到没？咱们还要一起去打篮球呢。”

“我可一点都不心疼你，你就是活该，管那么多闲事干嘛，有些人就是命该如此。只不过你那个弟弟是糟了他爹妈的报应了。”

“不过，”洛九天看了眼病房门，“倒是有人心疼你。你们俩在演什么苦情大戏吗？当时莫名其妙在一起我就不看好，你看我是不是猜对了，你俩就不能好好谈恋爱，非得分分合合，愁死你爸爸我了。”

“你说他不喜欢你，我看也未必，他还是挺紧张你的。等你醒了，好好和你的季教授谈谈，你不要总是那么礼貌，说不定人家喜欢猛一点的呢。”

嗯？洛九天瞄了一眼波动幅度突然变大的心电图，试探性地又叫了一声：“季教授。”

果然，才平缓下来的波波峰又达到一个新高度。

“好呀，你这个狗儿子，爸爸和你说了那么多你都无动于衷的，心里只装着你的季教授是吧？”

“今天我这个做父亲的，就要棒打鸳鸯，你不醒过来，我就不让他进来看你。”

乔慕走在一个白茫茫全是雾气的世界里，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身后的一点微弱的光。他心里很平静，大脑放空，下意识地就像那点光芒走去。周围奶白色的雾气像是轻柔的纱一般似有似无地裹着他的身体，很是舒畅，走起路来也丝毫不费力，他便心无旁骛地向光的方向走着，一直走啊走啊，走了好久，突然听到天空传来一阵碎碎念个不停的声音，他努力支起耳朵，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季教授……季槐序……”

这几个字突然很清晰地传入乔慕耳际，他茫然地停住脚步，好熟悉，那是谁？他不再目空一切，脑海里的记忆逐渐清晰。周围的雾迅速消散，他向前看去，光芒处站着的正是爸爸妈妈，他们满脸笑意地招着手，让他快些过去。

乔慕心中一阵欢喜，忙向他们跑去。

可是身后，突然传来呼唤他名字的声音：“乔慕。”

那声音有些冷，可是似乎藏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乔慕停住脚步，回头看去，那人离得好远，几乎要缩成一个小小的点，他的身后是一片灰霾，乔慕想不起来他是谁，也看不清他的身后，但莫名觉得他很危险。

乔慕向后退了几步，爸爸妈妈就在眼前，他等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和他们团圆，爸爸妈妈一定也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