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一直注视着季槐序走进家门。
季槐序惶惶关上门,却感觉乔慕的目光依然如芒在背。他靠在门上,深深吐了口气,他大概能理解为什么原故说乔慕可能会成为一个麻烦了,因为他不愿意轻易放手。
可如果一个人打定注意要结束关系,另一个人的纠缠只会让人觉得厌烦吧。
季槐序皱起眉头,回想着刚才乔慕有些破碎的表情,心忽然窒闷起来,本来就是因为任务关系接近他,任务地点更改自然要离开,他的接近对乔慕的影响真有这么大吗?
*
乔慕坐在飞机上,头靠着窗户,他看着高楼大厦变成一个点,宽阔的马路变成一条线,随后爬升到云层,地面消失不见,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在幻境。
终于,飞机突破了云层,清晨的太阳散发着灿烂的金光,晃得乔慕几乎睁不开眼睛。
导师坐在旁边一边看报纸,一边喝咖啡,见乔慕一直一言不发,便敲敲桌子,吸引他的注意力。
“小乔,想什么呢?”
“啊,”乔慕回神,“没有,在看风景。”
“唉,你说当初是不不应该让你去做他的助教?你现在都没有以往的精气神了。”
乔慕眼里满是血丝,他挠了挠头道:“没有,只是昨晚没休息好。”
“罢了,对你来说也是一种历练。我们这次做的项目是机密级的,进研究基地以后,一切通讯设备都要收走,不过就算是不收走,那深山老林里也没有信号。所以一会下飞机时,你如果有要联络的人就跟他们先联系一下,免得他们找不到你,以为你怎么了。”
乔慕点点头。
“唉,傻孩子,好好做,这次项目含金量非常高。虽然不能写进履历,但能学到许多,对你未来的研究和发展大有裨益。”
下了飞机,乔慕给洛九天打了电话聊了聊,洛九天见他情绪稳定,也放下心来,他似乎正在忙,撂了句回来再叙,便搁了电话。
乔慕拿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还有谁需要他报备行程,他一遍遍翻着微信通讯录,犹豫片刻,终于是点开置顶的和季槐序的聊天框。
季教授,我已安全落地,正在赶往目的地。项目期间不允许和外界联络,所以给你报备一下。期待两周后与你相会,我会一直想你。
想说的话太多,可似乎并不合时宜,写写删删,也就发了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过去。
车子从高楼大厦间穿过,又驶入蜿蜒山路,乔慕握着手机。可直到基地工作人员来收电子设备,他都没有收到回信,他打开相册,点开私密相册,里面躺着唯一一张季槐序的照片,是他偷拍的课堂上的季槐序。
乔慕贪恋地看了几秒,才在工作人员的催促声中关掉了手机。
在基地的工作的时间非常充实,几乎从早晨一睁眼开始工作到睡觉时间,工作的忙碌和基地宁静祥和的环境让乔慕躁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这里有古树参天,有溪水淙淙,有鸟鸣啾啾,有毛茸茸不怕人的小松鼠,也许季槐序也会喜欢这里,乔慕这样想着,不由得认真记忆着这里的景色,准备到时候和季槐序描述这里的美景。
乔慕每天都会想着季槐序入睡,猜测他今天在做什么,见了哪些人,吃了什么,开不开心,忙不忙,带着这些幻想入睡,连梦境都是他。不过这也多少缓解了乔慕的相思之苦。
乔慕开始乐观的预想,也许他的态度有所缓和,两个人的关系仍有转机。
就这样终于到了项目工作结束的这天,两周的朝夕相处,大家的或多或少对离别有些伤感,难得的放下手头工作,专门腾出时间来给导师和乔慕送别。
依依不舍地告别后,乔慕拿回了久别两周的手机,他深吸一口气,开了机。
随着汽车逐渐远离基地,手机信号一格格加强,消息像炸弹一样不断弹出。
他打开微信,刷新了几遍网络,才确认季槐序根本没有回消息,在这两周里也没有联络过自己,乔慕定了定神,安慰自己他出差一定是和自己一样每天都忙于工作,没时间看手机。
他一一回复着消息,打开和洛心的99+聊天框,他认真看着她的消息,翻到最下面时,突然睁大了双眼,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
师兄,你知不知道季教授很早之前就在准备出国了,他出差前已经向校长递交了辞职报告,而且已经开始办理出国手续了。
乔慕一遍遍看着那条消息,他怎么会知道,季槐序从没有跟他说过未来的打算。
他明朗的心情又蒙上一层阴翳,季槐序当真要如此决绝吗?
顾不得旅途奔波劳累,乔慕下了飞机就马不停蹄的向季槐序出差的城市赶去。如果他再不快点,季槐序默不作声地出了国,也许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乔慕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已经没办法自己开车,就搭了最近的一趟高铁,好在那座城市离这里不远。他有些慌神,季槐序怎么想的,难道真打算不告而别?
他手指无意识地点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垃圾箱,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视频,引起了他的注意。视频封面是一个瘦削的男孩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看起来病的很严重。
什么?水滴筹吗?
乔慕点开视频,随着视频镜头越来越近,他发觉病床上这张脸十分熟悉。
乔慕猝然瞪大眼,这是乔靖何!他的脸色灰败,往日圆滚滚的脸庞瘦的颧骨都凸起了,胸口起伏弧度极小,似乎处在昏迷中。
怎么回事?乔慕的心一阵震痛,那个跟屁虫弟弟,在那个家里唯一真心对自己的人到底遭受了什么?他拨通那个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电话那头声音虽沙哑,乔慕仍立刻就听出了是伯父的声音。
“我是乔慕,靖何怎么了?”
“靖何,”伯父哽咽起来,“肝癌晚期,医生说移植肝脏才有可能活下来,上周病情突然恶化了,都下了几次病危了。”
乔慕被这一噩耗击打的直发昏,靖何今年也才17岁,那么年轻,怎么会生命就要到陌路了。
“小乔,过去我和你伯母对不住你,对你不好。但靖何他是真心待你,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我和你伯母配型都没成功,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我们上次去你学校就是想说这个事,可你没给我说的机会,还把你伯母给打伤了。”
乔慕顾不得他道德绑架的话,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忧心道:“我明天往回走。”
紧赶慢赶终于在晚饭前达到了季槐序住的酒店,乔慕开了一间他旁边的房,遂马不停蹄地上楼。
季槐序今天恰好在酒店休息,他打开门,看见门口风尘仆仆的人,他愣了,似乎没想到乔慕竟然会来这里找他。
“季教授,”乔慕笑着请求,“方便请我进去吗?”
走进房间,里面干净整洁,季槐序似乎正在办公,关上门后又回到电脑前坐下。
乔慕在他旁边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放在季槐序手边,道:“槐序,这是我从那边带的特产,荷花酥,我尝过,甜而不腻,酥脆可口,味道特别好,你一定会喜欢。要尝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