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心里何尝不明白，就算是牺牲了自己，泼在季槐序身上的脏水仍然无法完全清除，往后必然会有人揪着流言，用最肮脏的心思去揣度摸黑他，这个阴影也许会伴随他一生。

乔慕，你有什么资格说爱他？是你亲手把他推进了火坑啊。

他本以为事情不会再糟糕了，可是当推开辅导员办公室的门，两张陌生又熟悉，令人无比憎恶的面孔深深刺入他的瞳孔时，乔慕瞬间像被一把锋利无比的砍刀迎头劈中，眼睁睁看着血崩，却因为肾上腺素的疯狂分泌毫无痛觉，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哎呦，慕儿，你可算来了。”那女人端着虚情假意的笑脸迎上来，看着热情地很。

乔慕却只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往往她笑过之后，就是更为骇人的打骂。因此看到她的笑脸，乔慕条件反射地想起那些被关在漆黑房间肆意打骂的场景，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那女人的触碰。

她明显是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脸上的笑瞬间散去，用极低的声音「哼」了一声。

伯父倒没有那么热情，见乔慕进来，只是站起身冲他点了点头，他还是一幅慈祥的样子。可是自从乔慕发现他在小黑屋里撕心裂肺地求救，而他的那位好伯父面不改色从门前经过，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倒在地上的自己时，就看清了他，也恨透了他。

乔慕冷冷地盯着他们，不惜长途跋涉到这里来找他，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两位先出去，我和乔慕谈个话。”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们是一家人，用不着出去。”伯母谄媚地冲辅导员笑。

“听我的还是听你的？”辅导员不耐地睨了她一眼，“你们已经无理取闹一早晨了，对我的工作影响严重。如果你们执意不听安排的话，只能让保安请你们出去了。”

“哎，你怎么说话的？狗杂种，我们哪里无理取闹，明明是你们……”那女人跳起来开始反驳，嘴里也不干不净起来，手指几乎戳到辅导员脸上。

“好了，”伯父拦住她，得体地冲辅导员道歉：“抱歉，我们出去等，我相信你能给我们一个满意地解决方式。”

辅导员显然也是不胜其扰。

“乔慕，他们已经找你四五天了，我本来一直替你瞒着的。但是，出了今天早晨这档事，学校几乎都知道你了，他们拿着你的照片一打听，就跑过来大闹，说学校的老师不让学生见父母，是想控制学生怎样，真是不可理喻。”辅导员脸上浮出怒意，“现在没办法瞒了，你跟他们好好沟通一下，把事情解决了，不要再影响到学校了，知道吧？”

乔慕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他恨不得时间就永远暂停在这一刻，好让他不去面对门外那两个让他憎恶无比的人。

“小乔，你们辅导员怎么说？”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夫妻俩交换了个脸色，伯母又堆起笑：“慕儿，我们想跟你辅导员请假，带你回家一趟。”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也没兴趣。”

那女人瞬间变了脸色，也不顾场合，跳起来就狠狠甩了乔慕一个耳光，乔慕毫无防备，被打的偏过头去。

大厅里人不少，听见这动静，纷纷侧目，有的开始拿出手机录像。

“你做什么？在这里打人干什么？乔慕都是大人了，让别人看见了不好。”伯父又虚假的教训起来。

“我呸！什么玩意，管他多少岁，我辛苦把他养大，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他妈的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讲好话你不听是不……”女人的声音突然断了，她看到乔慕慢慢抬起头，眼里是铺天的怒火和仇恨，就像下一秒即将暴起将她掐死，在她面前，乔慕从未有过如此狠戾的眼神，她突然有些心虚，“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看你是翅膀硬了。”

“好了好了，”伯父将女人往后推了推，拍了下乔慕的肩膀，“小乔，你别在意，你知道的你伯母就是这个性子，你别跟她计较。这样嘛，你先带我们去你家休息下，我们商量下请假回家的事情。”

乔慕几乎恶心到晕眩，他不断控制着自己暴怒的情绪，以防止自己下一秒用拳头狠狠砸向那两人，不经意一偏头，看到季槐序从楼道里走出来，他的怒意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消散的无影无踪，整个人像是被从肮脏的泥潭里拉出，然后用清澈的山泉从头到脚灌溉清洗，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一下子从地狱边缘又回到了人间。

季槐序显然也察觉到这边的状况。

乔慕直愣愣地盯着他，脸上想堆起一个笑，可发觉季槐序在看他的脸侧，他突然偏过头将被打的那侧脸隐藏了起来。

乔慕盼望他能够走到自己身边，可是季槐序很快将目光收回，匆匆离开了。乔慕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在两人关系被恶意抹黑的时候，肯定要避免公共场合公然站在一起，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乔慕如是安慰着自己，他明知道季槐序刚刚的选择非常明智，可不知为何他的眼眶依然酸涩了。

“那是你姘头吧？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还是个教授呢，啧啧。”

“啪。”乔慕大脑中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他捏紧拳头，转过身就冲着那张不断张合的嘴狠狠砸了下去，他脑子里只有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把那张侮辱季槐序的嘴打到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围一片惊呼声，那女人惨叫几声后，痛的嘴都张不开了，伯父怎么也拉不开乔慕，直到几个保安冲过来制服了他。

那女人躺在地上，大概是昏过去了，嘴角鼻腔不断溢出鲜血，乔慕的脸被压在地上，恨恨地盯着她，眼角的泪滴却滑了下来。

“我们接到呼叫，说这里有不相干的人员在骚扰我校学生，”保安上前扶起那女人，推到了乔慕伯父怀里，义正言辞道：“请你们立刻离开。”

“什么？”伯父愣了一下，“我妻子被你们学生打成这样，就让我们离开？”

“救护车来了，先救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伯父才恍然大悟，抱着女人就冲出了大厅。

乔慕趁着一片混乱，挣开了保安，迅速离开了现场。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却始终坐立难安。

洛心发来消息说，她在组织人员举报转发原帖和恶评，现在舆论已经偏向平和了。

乔慕立刻给洛心打去了一笔钱。

洛心，麻烦你，帮我召集更多的人控制舆论，一定要将所有污蔑季教授的言论都删掉，我会每天给你们结算工资，真的感谢你。

师兄，我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网络这边就交给我吧。

乔慕走出门，他不知道季教授多久回来，家里也坐不住，干脆坐到他家门口等，这样心里的恐慌还能减轻少许。乔慕想和他好好谈谈，一起商量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

等啊等啊，好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听到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

他的腿都麻了，踉跄着扶着墙站起身，季槐序走了出来，面容上是少有的疲惫。

“槐序，你回来了。”

季槐序像没看见乔慕似的，直接绕过他，向家门走去。

“季教授！”乔慕心一沉，忙转过身拉住他的胳膊，强颜欢笑道：“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