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莴这话一出,二丫和三丫就急了,她二人都想着回家去看看江公子,今日俞老夫人的寿宴上闹出那么大个动静,她们都挂念着江庭雪那一处的安好,可阿莴这话,很有可能连累她们也要一同留下来帮忙。
二丫忍不住就想开口辩驳,三丫一下拉住二丫,冲二丫使了个眼色。
她意思是先别吱声,看阿娘如何决定再说。
阿慧和李厨娘,见阿莴肯留下帮忙,都松了口气,不再提让二丫、三丫留下来的话。
见此,二丫、三丫也松了口气。
李厨娘急忙捉了几只鸡,很是愧疚地拉着阿慧道,“其实往常俞府办宴席,无论里外的帮工,都能得到老夫人的赏钱呢,今日却是意想不到,你们原该拿的不止这一点...”
阿慧连连摆手,“不碍事,我不也得了两锭银?够了,再多也没那福气拿的。”
“哎呀,阿慧,你这一说我更...”
“别说,再别说这生份的话,我知晓的,下回有好事,你还会找我,我谢你都来不及...”
李厨娘与阿慧是多年好友,话说到这份上,李厨娘也不多言,转身把鸡全装篓里塞给阿慧,“拿去吧,阿慧,快些回去,晚时我再送阿莴回家。“
阿慧答应着,叮嘱阿莴几句,便同李厨娘道别,二丫和三丫瞧着就不想留下干活,阿慧无奈地带着二丫和三丫先离开了俞府。
阿莴留了下来,她干活不爱说话,总埋头一声不吭地忙,从申时末忙到酉时,天色早已黑下,很快,俞府堆积起来的碗筷,也由后厨这儿全都收拾干净了。
李厨娘爱怜地拉着阿莴,看小丫头从早上过来,帮忙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李厨娘让阿莴先吃几口热烘烘的饭菜,她自个去找要好的马夫说话,想要借用马车送阿莴回去。
岂料,这会子俞府里竟还有客人,马车要顾着接送醉酒的客人回去,一时腾不出空。
李厨娘只得掏出几枚铜钱,塞进阿莴手里,又拿过一柄灯笼让阿莴拿着,让她自去外边租马车回家。
她叮嘱几句,因还有事在身,匆匆忙忙交代完便送阿莴出了俞府。
阿莴捏着手中的钱,舍不得租车,她不是不懂回家的路,只是天黑有些难走罢了,阿莴便提着灯笼,往平隍村的方向走去。
她打算就这么走回家去。
走出镇子后,山道上就一片漆黑寂静了,阿莴有些害怕又镇定地走在山间,远远的,身后却响起马车声。
有马车路过也好,仿佛这一条路还能生出些许热闹,让人不那么害怕。
阿莴也不回头看,自个往旁让开,想着先等马车过去,马车却突停在了阿莴身边,敏行看着阿莴就道,“四丫姑娘,你怎么这会在这儿?我家郎君让你上马车,我们载你回村。”
这路过的马车,是江家的马车?
阿莴很惊讶地回头看去,想不到这马车里竟是隔壁的江公子,他们怎么也到这会才回去?
原来,今日江庭雪在俞府动了怒,俞知县无论如何,都要给江庭雪赔罪,罚了戏班子,又新备了好酒好菜,一顿小心陪着,便将江庭雪留到了这会。
散了席,江庭雪坐进马车里往平隍村回去,马车还在镇上驶动,江庭雪便听敏行坐在外边道,“前头有个人,好像四丫姑娘。”
江庭雪微侧身子,从车窗看出去,果然瞧见平隍镇长街一龙的灯火下,阿莴瘦小的身影走在前边。
他命敏行去追阿莴。
第 22 章 拘谨
敏行得他嘱咐,驾着马车追上阿莴,一停下马车,敏行就让阿莴上车,阿莴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车里,就着马车四角悬挂的玲珑灯下,江庭雪也正靠在窗边看她。
阿莴犹豫道,“不了,我自个能回。”
这夜漆黑,阿莴一个人行走山间也是有些害怕的,但她不是没有如此夜里归家过,何况这么麻烦邻里,阿莴也不大愿意。
“哎呀,有顺路的车,四丫姑娘自个走岂不费事,何况这夜深人静的,你一个姑娘家,走在这外头,多不好。”
敏行却不由分说地就要伸手去拉阿莴,阿莴吓了一跳,急急避开,眼里都是警惕。
江庭雪瞧见这却有些好笑,他出声道,“若四丫姑娘不嫌弃我的马车小,正好上来同我说说,我们先前谈好的绣活...”
他顿了顿,愈加温和地对阿莴道,“恰好有处地方,我能与你再叮嘱几句。”
江庭雪今日在俞府勃然大怒,心头的火气可是不小的,今次是他头一回如此被辱,当场发了怒,俞府里所有瞧见的,都对小侯爷这性子有了些谨慎的惧意。
然而此刻他却一派和颜悦色的姿态,很容易叫人亲近过去,阿莴不知今日江庭雪的大怒,只看着郎君依如往常温和,她又转头望一眼山道的漆黑,终究点头答应上车,“多谢江公子,那便麻烦了。”
阿莴说着登上马车,就要坐在马车外,敏行却道,“马凳我坐着了,四丫姑娘进去坐吧。”他边说边开了车门,阿莴只好坐了进去。
江家的马车里,四角各点着一盏琉璃灯,照得整个车内通明光亮,阿莴一上来,就有些紧张地僵坐在那,她低着头,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膝盖,两手也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不敢乱动。
江庭雪却好声好语问,“四丫姑娘今日也来俞府做客?”
阿莴抬头看他,老实回答,“没有,我是来俞知县家里做帮工的。”
江庭雪又问,“这么晚的夜,四丫姑娘怎么才回家?”
“后厨里的活太多,我便帮到了这会。”
江庭雪听到这,却想起今日听到的三个丫说话,不是几个姑娘一起去俞府帮忙?怎么,这两个姐姐忍心丢下妹妹,自己先回家不成?
但他点点头,也不再说话,原先说那么几句话,什么绣活之类的,也就是为着客气而已,如今已然给到了礼数,江庭雪安静下来。
阿莴却拘谨着,两手直撑在膝盖上,看马车转动起来,她这才小小呼出口气。
车窗是半闭着的,车门也被敏行随后关上,马车里立时变成了一个围圈起来的私密空间。
阿莴坐在其中,一开始很是紧张,谁料江家的马车,实在太舒服了,马车稳稳当当地在山间慢慢晃动,逐渐地,阿莴被这股晃动摇得,昏昏欲睡起来。
她今日起得早,没睡够,原先在俞府里帮忙,也不觉得困,这会在人家这马车里,这么放松着身子,倒开始困倦起来。
阿莴困得呼吸逐渐绵长,几次阖上眼都要睡进梦乡里,忽又点一下头惊醒过来,如此几次,阿莴抬手揉了揉酸胀的两眼,悄悄朝江庭雪看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