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忠恕虽承江容瀚恩情,但此时人命关天时刻,他也?只能顾自己和妹妹。
潘忠恕拿着江容瀚应允的和离书,走到潘婉莹的牢门前,劝潘婉莹和离脱身,“你?尚有后边几十年的路可走,如今你?与容瀚和离,逃脱此事最紧要。”
潘婉莹却有些恍惚地问,“哥,那庭雪呢?我儿呢?”
“他是江家儿孙,他逃不?了。听话,你?就同意?了此事,现在跟哥回家吧。”
潘婉莹听到这儿,走出牢房,却不?肯跟潘忠恕走。她转身就奔去江庭雪的牢房,抓着牢门便红了眼眶。
江庭雪猛地奔到牢前,对?潘婉莹道,“母亲,阿娘,你?走,你?别管我,儿子都懂的...”
潘婉莹伸手牢牢抓住江庭雪的手,“我的儿,我的儿,世上该死的人那么多,为何不?死他们,却要你?死…”
江跃然就在隔壁牢房,听到潘婉莹这话,他阴沉着脸缓缓走上前,冷笑道,“你?自是希望他人都死去,却叫我恨你?竟能脱身而?去,实在遗憾。”
潘婉莹仇恨地转过头,看着江跃然道,“看来我的大儿很盼着让我去死啊。”
江跃然道,“您不?该死吗?母亲,您不?该以命偿命吗?您手里?握着我琮儿的命,您夜里?睡觉不?害怕吗?”
潘婉莹却瞪着眼睛,看着江跃然道,“我怕什么,我又没?害琮儿,比起害人之?心?,我怎比得上你??”
潘婉莹说到这,松开了江庭雪的手,冷笑着朝江跃然一步一步走过去,“当年你?不?过是十岁小儿,就敢对?你?那生母道那般的话,你?才是那夜里?该害怕的人。”
江跃然凶狠地扑到牢狱门上,冲潘婉莹道,“所以你?恨我,恨我十岁那年说的话,一直对?我耿耿于怀,想除之?后快!”
“可我那年不?过十岁,不?过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潘婉莹冷笑一声,“我刚产子不?久,你?还那么小,就对?你?那小娘说,整个江家,对?你?唯一有威胁的人,就是庭雪。”
潘婉莹道,“你?这年纪尚小就有害人之?心?的毒子,谁人不?防?谁人不?想将你?除去?!”
【小娘,你?别哭,整个江家对?咱们的威胁,就是江庭雪,只要让这个小孩儿死,往后我必能为你?争荣。】
潘婉莹永远不?会?忘记,她刚生下江庭雪不?久,因柳如翠犯了过错,她斥责了柳如翠,柳如翠躲到一侧哭,令江跃然瞧见了,便对?柳如翠说了这么句话。
因为江跃然这一句话,她防备了一辈子,时时护着江庭雪长大。
而?江跃然发现潘婉莹听到他说的话后,竟聪明得天天去江容瀚那儿躲避她。
两人你防我,我防你?,如此至今。
“那母亲尽管除我便是,为何对?我琮儿下手?!”江跃然站在那儿嘶喊起来,“他还那么小,他那么喜欢你?,他不?曾说过那些话啊…”
“我说了,我没杀你的儿子。”
“那我儿为何死在了你?院子里??!”
“我怎么知道!”潘婉莹怒目恨声道,“是他自个跑进?我的院里?,自个跌入那湖中,自个死在了那里?面?!”
“说谎!”江跃然怒吼回去,“是因为你?除不?掉我,只能对?我的儿下手!”
“这倒是。”她又慢腾腾走到江跃然面?前,低声道,“若说我最盼着谁死,确实是只有你?。现在也?算我心?愿达成,江跃然,你?还要跃过谁呢?”
江跃然凶狠地看着潘婉莹,最后愤恨道,“是我斗不?过命,不?是你?心?愿得逞,可恨我走至今日,还是没?能为我琮儿报仇!”
“当然,当然!”潘婉莹冷笑着,“你?这般认定是我杀了你?儿子,你?便尽管认去吧。”
“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江跃然!你?一直想要夺走我江家主君之?位,好叫我看看,往□□雪如何对?你?俯首听命。可惜,有我在的一日,你?便别想见到这一日。”
潘婉莹冷笑地看着江跃然,一切都不?要紧了。
如今江跃然就要死去,她从此再也?不?用防着这个毒儿,只恨她自个的亲生儿子,也?被此毒儿牵连其?中。
若不?是此毒儿命人关禁官家,江家,何至于遭遇此祸!
想到江庭雪,潘婉莹再次悲从中来,转头去看江庭雪,忍不?住落泪。
江庭雪却将母亲与大哥之?间的恩怨,从头到尾听了个明白,原来母亲不?喜大哥,还有这么一桩旧事在里?头。
也?算是在他死前解开了个迷,江庭雪不?住摇头笑着,什么江家家主之?位,他从不?曾想过争夺这些!
潘婉莹已?再次走到他面?前,低头落泪,“庭雪...我的儿...阿娘对?不?住你?,阿娘这一次,再护不?住你?…”
然而?她虽是哭着,却一下子凑过去,低声对?江庭雪道,“我儿,我一直不?曾提醒他们,你?身上还带有一块玉,是先帝给的免死玉,当年,先帝欠江家一个人情,给了这块玉。”
“这块玉不?能赦免一族之?罪,却可以保一人性命,等到时候,你?千万记得拿出这块玉,保你?自己活下去。”
江庭雪不?住笑着,“母亲,这件事,父亲送我离开的那夜,他便同我说过了。他的罪,连累全族,便是先帝醒来,也?救不?了我命。”
“不?!不?可能!”潘婉莹被江庭雪这话惊到。
她因为有此衡量,才努力保持着镇定,此刻得知,江庭雪确然保不?住,她一时心?神慌乱,怒目奔向一侧牢狱门前,对?江容瀚怒吼道,
“江容瀚!江容瀚!为何那块玉保不?下庭雪?为何?!”
江容瀚闭上眼,淡声道,“窃国之?罪,无法赦免,你?既还能经和离这一条后路活下去,快走吧。”
实则他何尝不?想保下江庭雪,江氏一族的人,他自然希望能保一个是一个。
只不?过他得知江庭雪是当场被侍卫带走时,他便明白,此事再无转圜之?地,官家定是要他们一族,彻彻底底死个干净了。
潘婉莹一下大哭出声,当场近乎崩溃,最后哭昏过去,被潘忠恕抱起带走,江跃然却看着潘婉莹这般模样,大笑起来。
他似是瞧见仇人也?有失子的下场,而?为自己那死去的儿子感到痛快。
随着宫中此乱被平息之?后,官家也?不?再出现在人前。
因官家中风,他勉力撑着上朝两日,再次跌倒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