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鸾垂眸,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掌,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下,一滴滴砸在那只紫檀木匣子上。她开口,方才发现自己已然泣不成声:“殿下,我……”
伸手,拭去林鸾面上沁凉的泪珠,萧决望着她凄然的面色,心中痛意愈深。
半晌,他温声开口,声音微哽,字字认真地郑重道:“阿鸾,自幼时遇到你,本王便心悦于你,从未改变。若你如今为了别人犯下的罪孽,却来怀疑本王的真心,本王愿以前途性命向你发誓,若我萧决将来悔婚于林鸾,有负于林鸾,便教我前途尽毁,不得……”
“不得好死”四个字不曾说罢,林鸾忽地伸手,掩于萧决的唇上。
她的眼泪簌簌直落,面色愈加苍白,显然未曾料到他会发这种毒誓。
“殿下!”
林鸾望着面前的萧决,终是难以自已地痛哭出声。她一面哭,一面摇首惶恐地央求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萧决心疼地望着面色苍白,泣不成声的林鸾,握住她掩于自己唇上的纤手,按捺着心中的痛楚,忽然展臂,力道轻柔而怜惜地拥她入怀。
察觉到林鸾的瑟缩与逃避,萧决垂首,珍重地在她的前额亲吻了一下,语气温和而坚毅地对她立誓道:“此生此世,萧决只愿得林鸾一人,白首偕老,永志不渝。”
……
铜镜前,林莺望着女使方才为自己梳好的飞仙髻,与发髻上点缀的几支珠花,唇畔的笑意一直未落,好似心情甚好的模样。
立于她身侧的女使偷眼望了望铜镜中的女郎,见林莺自方才便一直笑颜愉悦,眉开眼笑,神情似有得意之色。
望及此处,女使不禁心念一动,忙笑着开口奉承道:“姑娘的头发乌黑柔顺,戴上这清雅秀致的芙蓉簪,更是锦上添花,衬得您愈发国色天香,貌美无双了。”
听罢女使的这番话,林莺果然愈发开颜。望了眼铜镜中的女使,与她手中的芙蓉簪,林莺语气娇纵地随口道:“既然你这般喜欢,便将这簪子赏你了,反正没这簪子,亦不影响我什么。”
女使得了奖赏,心愿得偿,自是欢喜不已,她忙笑道:“奴婢多谢姑娘。依奴婢看来,姑娘人美心善,不论戴什么,皆好看得教人移不开眼。”
林莺闻言,面上笑意愈深。瞟了眼铜镜中的女使,她抬手抚了下自己的发髻,眉目之间的得意之色愈重:“你倒会说话。”
“奴婢皆是在说自己的真心话,大实话。”
主仆二人正言语,房门却“吱哟”一声,被人自外面推开。
立于林莺身侧的女使侧眸望去,在瞧见进门之人乃是自己的死对头,从前总倚仗与姑娘一同长大,又备受器重而对他们其他下人狐假虎威的碧桃之后,面上不禁有得意一闪而过。
这个碧桃,最近总是魂不守舍,张皇失措的模样,这样下去,自己取代她的位置还不是迟早之事。
思及此处,她忽然语带热络,实则耀武扬威地故意道:“碧桃姐姐回来了。”
可谁料,碧桃却跟丢了魂似的,对她的挑衅视若未睹的模样。
不仅如此,三姑娘亦忽然开口,教她出去,明显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吩咐碧桃。
“碧荷,你先下去罢。”
女使望着碧桃,恨恨磨牙,却不得不遵命退下:“是。”
只是,令女使艳羡嫉妒不已的碧桃,却在她阖门离开之后,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望见碧桃那张写着恐惧与担忧的面容,林莺便觉得心头冒火,方才满心的欢喜亦全然烟消云散。
扇了碧桃一巴掌之后犹觉不够,林莺伸手戳着她的额头,气恼道:“收起你那哭丧的脸来!如今殿下正四处带人搜寻,你这般模样,不是明摆着做贼心虚吗?”
碧桃捂着疼痛的额头,哭啼不止:“姑娘,奴婢害怕……”
林莺闻言,对这个蠢奴婢简直恨铁不成钢,她忍不住骂道:“蠢东西,你怕什么?如今证据已全毁了,人亦连夜送了出去,她便是对我们心存怀疑又能如何?退一万步讲,若她胆敢空口白牙指证我们,又有谁会信她的话?”
说着,见碧桃畏畏缩缩,好似不甚相信自己的这番话的模样,林莺愈发来气地继续道:“更何况,这次能有资格一同前来的,皆是个顶个的人精。如今他们已然听到了些风声,若林鸾真的不知廉耻,要同我们撕破脸皮,到时候成为全皇城世家大族茶余饭后的笑谈,被千夫所指的,可不会是我们。”
听罢林莺这番话,碧桃却仍旧有些忧虑,只听她抽泣道:“姑娘,倘若三姑娘将奴婢做的事,告知了安平王殿下……”
林莺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忽地站起身来,摆手道:“你放心罢,她定不会这般做的。你想想,她是殿下的未婚妻子,如今却与殿下的亲生兄长纠缠在一起,不清不楚。给她十个胆子,我谅她亦不敢向殿下再说三道四。我若是她,趁早一头撞死算了,哪儿还有颜面继续烦扰殿下,甚至继续与殿下的婚约呢?”
言及此处,林莺不觉勾唇笑了一下,目光中满是势在必得的得意之色。
“更何况,圣上临幸过的女人,怎能嫁给别的男人呢?安平王妃之位,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
碧桃看着谈及安平王妃之位,便神采奕奕,好似已然稳操胜券的自家姑娘,还是忍不住道:“可是……”
林莺一听碧桃“可是”,面色便沉了下去。她忽地转身,自碧桃的额头上复又狠狠地敲了一下,不耐道:“行了,别可是了,我要出门去寻阿姐了。告诉你,在阿姐面前你若还敢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回来仔细着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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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莺来到林鸢的房间前,抬手扣响了房门,不过片刻,房门便“吱哟”一声被人自房中打开,房间里的女使见到林莺,忙行礼道:“奴婢见过三姑娘。”
微一颔首,示意女使起身,林莺走进林鸢的房间,却发现林鸢并不在。眉心微皱,她诧异地问道:“阿姐呢?”
女使闻言,笑了下,恭敬地回答道:“大姑娘到二姑娘的房间去了,说是陪她说说话。”
听到女使这般言语,林莺的眉心不禁皱得愈发厉害。
面上流露出不耐与厌烦之色来,她略微有些恼火地嚷道:“阿姐可真是的,她跟林鸾有什么好说的啊?自来了这寺庙中,她整日除了看书抄经,便是找林鸾,真是烦人。”
说罢,不待女使出言安慰,林莺跺了下脚,气恼地转身离开林鸢的房间。
林莺原本欲回自己的房间的,可是途经林鸾的门前的时候,不知怎的,她却鬼使神差地微顿了下脚步,想要听听阿姐与林鸾那个祸水灾星,有何可说的,在说些什么。
倘若能听到林鸾哭啼哭诉,那她对瞧林鸾的乐子,自是乐见其成。
可谁知,在林鸾的门前顿住脚步,林莺不曾听到她悲痛绝望的哭泣声,反倒听到自己阿姐,正在柔声细语地同林鸾言语,劝慰着她。
“阿鸾,你不必有所顾虑。虽然我们家如今是愈发不比从前了,但安平王殿下是有心之人,亦是真心待你的,待将来你们成亲之后,定会过得美满如意的……”
房间中,林鸢望着面前垂首不语的林鸾,正同她言语着,房门却“砰”地一声,被人自外面踹开。
这道声响打断了林鸢的一番话,亦教她难以避免地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