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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着浅淡的龙涎香的房间中,唯有一盏灯光柔和的夜灯亮着。萧凝在佛龛前进了檀香,又以桌上玉瓷盏中的清水净了下手,正待转身回案前,却忽地听到“吱哟”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动静。
清冷的眉心微皱,想到已然吩咐过不许邻近的厢房住人,自己憩下之后,亦不许有人前来打搅,萧凝冷淡挺俊的眉眼愈加沉冷了下去,寒潭冷月一般。
正待出声命隐于暗处的暗卫前来,将僭越的不速之客拖出去,一抹脚步跌撞的袅娜身影,却忽然闯进了内间,似是在寻些什么。
萧凝神色晦暗不明地望着那抹纤瘦的身影,眸中有漠然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他不曾料到,这两年在朝堂上用过那些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手段之后,竟还有人敢做这种遣女子投怀送抱的荒谬之举。
只是……萧凝漠然清冷的神色,在望见跌撞着渐渐走近,柔和昏沉的灯影之下,那个雪肤乌发,朱唇莹润,潋滟动人的眼眸已然有些迷离,姣美的面容亦染着些清浅的彤霞之色的女郎时,忽地怔愣了片刻。
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凝眸望着灯下的美人,似是在思量,审视些什么。
虽然撞见密谋害她之事,却袖手旁观,但暗地里,他实则已然教暗卫暗中保护她,原本今夜便是真的遇到心怀不轨之人,关键之时,她亦不会真的出什么事。
他只是沉冷地私心着,冷眼旁观着,不欲她与幼弟的婚事坦荡顺遂。却不料阴差阳错,他派人保全她,她却还是来到了他的面前,以这般狼狈,却又暧/昧的姿态。
萧凝的目光凝视着林鸾,不过片刻的怔愣间,便觉鼻端有浅淡的馥郁气息拂过。旋即,柔若无骨的女郎温热的体温靠拢过来,力道轻柔而用力地搂抱住他,几近滚烫的面颊隔着织金云纹的玄色衣襟,贴在他劲瘦的身上。
她滚烫得好似一簇燃烧的火焰,而他身上冷清的温度,恰是此时此刻,她最渴求的。意识模糊的林鸾循着本能,用力地搂抱着面前挺拔劲瘦的男子,渐渐地,他微寒的身体,亦被她点燃一般,不复之前的冷清。
林鸾迷蒙着,唇齿间溢出不满的嘤咛。她仰起头来,两只绵软无力的手臂寻找着其他寒冷的地方。摸索半晌,她轻踮起脚尖,抬手搂抱住他微凉的脖颈,胡乱地摩挲着。
萧凝握住她盈盈若柳的纤细手腕,按住她作乱的柔荑,微有些气息不稳地垂首,吻上她柔软的唇瓣。
她已然绵软得全无气力,又兼因那虎狼之药的药劲发散,意识亦尽数模糊,不过片刻,便教他撬开唇齿,长驱直入。
循着身上的本能,她意识朦胧地回吻着他,承受着此时他比她好似更加灼热的搂抱。半晌,林鸾滚烫似沸水一般的面颊被一双微冷的,指节分明的大掌轻轻地摩挲着,隐约之间,她感觉到耳垂上传来温热的气息,酥痒的触感,有清冷似碎玉的声响在她耳畔响起:“还记得朕是谁吗?”
那人的手掌宽而沁凉,似能掌控林鸾的所有,但缘因那微寒的温度,此时此刻,她亦顾不得其他。复又嘤咛一声,林鸾以白皙柔软的面颊在那只大掌上轻蹭一下,似只软糯娇矜的小猫,渴求着抚/慰。
望着她水光润泽,微微泛肿的朱唇,萧凝复又垂首,吻上她的唇角,与她十指交扣,极尽温存。半晌,他气息不稳地笑了声,然后展臂,将她打横抱起,带落罗帷。
林鸾意识全无,只隐约听到有人自她的耳畔轻声低笑:“不记得亦无妨。”
归还
翌日清晨,整宿不曾阖眸,寻遍各处皆不见林鸾下落,只能焦灼地于房间中踱来踱去,忧虑等待着的墨竹,忽然听到房门处传来轻微的推门声。她心中一喜,忙转身望去,却见立于门前的,果真是一宿未归的林鸾。
见林鸾完好无损地回来,墨竹一面感激地以手加额,一面忙走过去,笑着说道:“姑娘,您昨夜到哪里去了?奴婢四处寻您皆寻不到,可真是快急死了。安平王殿下亦找了您一宿,奴婢赶紧教人去寻安平王殿下,告知他不用找了,您已然回来了……”
墨竹骤然放下心来,一时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一叠声地言语着。
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墨竹望着自进门以来,便垂首沉默,一言未发,面容微有些发白,神色亦稍显木然的林鸾,倏地顿住了口中的言语。
她惊诧地望着面前面无神情,好似丢了魂魄一般的林鸾,细细再三确认,亦是确定自己的记忆不曾出差错姑娘身上所穿衣衫,虽整洁干净,纤尘不染,但却已不是昨日失踪前,所穿的那身。
抬手,以衣袖掩口,墨竹唯恐再刺激到林鸾,不敢发出半分声响。她咬紧衣袖上的布料,半晌不曾有所动静,但汹涌的泪滴却顺着面颊,大颗滑落,打湿了袖角。
萧决行色匆匆,阔步来到林鸾的房间时,墨竹正守在床前,望着床榻之上陷入昏睡的林鸾,默默饮泣。
见萧决走进房中,墨竹忙拭去面上的泪痕,站起身来,向萧决行礼。萧决挥手教她起来,行至床榻前坐下,望着昏睡之中,眉心却微皱着,似轻笼着些愁思的林鸾,仔细端详一番,见她未曾受伤,悬了一夜的心,方才如释重负地落下。
眼下是浓重的黛色,面色亦憔悴不已,但萧决对自己的倦怠,却好似浑然不觉。伸手为床榻上静然昏睡的林鸾掖了掖被角,他目光一瞬亦不舍得自她微有些泛白的姣好面容上移开,仿佛注视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半晌,萧决方才回过神来。他望着面前的林鸾,忽然开口询问墨竹,语气中尽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你家姑娘怎么样了?”
听罢萧决的问话,墨竹咬了下唇,似是踌躇不已。
一开口,眼泪便止不住地砸落,墨竹见萧决不曾望向自己,忙以袖角拭去面上的泪痕,回答道:“太医方才来过,说是……说是……”
言至此处,墨竹望着床榻上昏睡着的林鸾,一时又是心疼,又是为难。
萧决眸色忧虑地侧首,望向站在一旁,面上满是踌躇为难之色的墨竹,问道:“说是什么?有话直言便是。”
闻言,墨竹只觉鼻尖一酸,险些又要落下泪来。她吞吐半晌,终是语带哽咽地说道:“太医说,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骤然昏迷过去,只是缘于那虎狼之药的药劲发散,与……与劳累过度所致,服了药,只要好生歇息三四日便是……”
听罢墨竹的这番话,萧决似有些怔愣:“劳累过度?”
瞧见安平王殿下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面容上浮现的不可置信与悲痛欲绝之色,墨竹心中的愧疚与悔意一时无以复加。她“扑通”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安平王殿下,都是奴婢该死,不曾照看好姑娘,姑娘她恐怕……恐怕情形有些不好……”
……
湿热的亲吻伴随未定的气息,落在她的眉眼,鼻尖,唇瓣上,一路延绵而下,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留存浅淡的绯色印迹。
林鸾既因酥痒而欲瑟缩起来,又战栗着,缘于身上的本能下意识地搂抱住男人的脖颈,以温热的唇深深地回吻着他,难以自已地轻喘着,嘤咛着,难捱时哭求着。
她的意识早已模糊不清,身上的酥麻亦只有攀附着面前之人方可纾//解,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尖锐地抓着男人劲瘦有力的手臂,仿佛溺水之人,在汹涌的海浪中紧紧攀着唯一可以救命的浮木。
一夜浮沉,一夜荒唐。待到昏沉的意识渐渐复苏清明之时,林鸾遍体绵/软无力地睁开眼睛,望着罗帷玄色的纱罗,半明半昧的天光,以及朦胧的罗帷之外,由内侍侍奉着正穿衣的男人。
苍天何其不公,她只觉骨头被碾过一般疼痛着,半根手指皆抬不起,头亦叫嚣着似要碎裂的痛意,而那人却好似神清气爽,半分不曾经受影响。
意识混乱地胡思乱想着,大滴泪珠自眼尾染着绯色的眼眶滑落,如断了线的珠串。
半晌,似是察觉到她隐忍的抽泣声,已然由内侍侍奉着穿戴好衣冠的男人转身,伸手撩开轻掩的罗帷,弯下腰身,于她蹙着哀伤与绝望的眉心轻柔地吻了一下,声音仍旧清冷淡漠,但却透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愉悦与亲昵:“辛苦了,在此处好好休息,等朕回来。”
仿佛一场无尽的梦魇,侵扰着林鸾苍白薄弱的意识。终于,难以承受的重负令那根脆弱不堪的琴弦倏地崩断,她忽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烟紫色的帐顶,而非那人的寝居。
但她却并不曾觉得安心。抱着被子,将自己蜷缩起来,林鸾仓皇地将纤瘦的脊背靠在冰凉的墙面上,目光中满是警惕之色,仿佛受伤之后,变得畏人的猫。
见林鸾醒来,又见她这般惊慌地望着自己,一身戒备,萧决的心中一时又是喜,又是悲。按捺下心中悲痛黯然的情绪,他对林鸾温煦地笑了笑,安抚地温声道:“阿鸾,你醒了?”
说罢,望着见是他之后,便垂首不语,紧绷的身体似有几分松懈的林鸾,萧决伸手,欲去探她的前额,口中道:“身体可还难受?应是不烧了罢……”
可谁料,缘于他这忽如其来的举动,林鸾却好似惊弓之鸟一般,忽地往后退去。只是她的身后本便是冰凉的墙面,自然退无可退。
萧决望着面色发白,神情凄惶的林鸾,与她缘因太过匆忙的举动,而略显松垮的中衣领口,以及她领口处露出的那一截白皙如玉的脖颈上,浅淡而异常夺目的绯色印迹,心中一痛,手臂僵在半空,许久不曾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