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宫门前,沿途森严的侍卫看过了皇后娘娘的亲笔拜帖一路放行,但护卫不得入内,于是只有方嚒嚒和彩屏同行。

四人到了皇后的承恩宫,早有嚒嚒等在门口接应。

这是陆明风第一次入宫,宫门宏阔,越发衬得人渺小,让人不寒而栗,她再沉稳也不免脚步有些漂浮,抬头一见烫金恢宏的匾额,心里激起层层浪花,陆夫人回头看她,轻声嘱咐:

“皇后面前不可露怯,千万要沉住气。”

陆明风心里明白,这是自己难得的出人头地的机会,不能出一点岔子,暗暗给自己打气振作一番,挺直了脊背。

皇后娘娘一身华服端坐在镶金宝座上,陆明风跟在陆夫人身侧一同下跪恭祝:

“皇后娘娘万安。”

座上皇后娘娘亲切地抬手:

“彩凤,快起吧,你我之间不必这些虚礼。”

陆明风微微欠身先扶起陆夫人,再跟着起身,皇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带了满意的笑容。

陆夫人由侍女引着刚坐下,还未开口,各府夫人便陆续到了,各自说了一番敬词,等人到齐后,陆明风不经意间抬眼,见也有几位和她一样陪着入宫的,可见皇后娘娘打着赏舞的名义,其实是在为太子殿下物色妻妾。

太子年方二十,已有两名侍妾,正妻之位空悬,陆明风再贪心也不敢肖想这个位置,因而举止放松低调,相比其他在皇后娘娘面前竞相表现的女子,显得格外端庄淡雅。

十几名舞姬着薄纱赤足有序涌入,随后跟进来一位身姿显贵,面容英气的少年,走到皇后面前,屈膝行礼:

“母后,万安。”

一瞬间小姐们的眼睛都聚在太子身上,目光中隐约透着渴盼与娇羞,陆明风只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看向皇后,却不知刚好对上皇后的视线,于是微微一笑,随后移开目光。

美酒歌舞间,太子间或对席间的女子投去欣赏的目光,其中就包括了陆明风。

陆明风明明心神荡漾,面上不为所动,专注地欣赏歌舞,或替陆夫人夹菜,引得太子目光时不时飘过去。

临走前,皇后娘娘赏了她不少首饰布料,又与陆夫人单独密谈良久。

等坐在轿子里时,陆明风见陆夫人闭目不语,一时担心自己太过冷淡引起太子反感,便沉不住气道:

“母亲,可是明风哪里没有做好?”

陆夫人掀开眼帘,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会,忽然笑了:

“明风,你可是走了大运了。

“皇后娘娘对你赞赏有加,有意待你及笄后许配给太子。”

陆明风心一惊,马上反应过来,跪下去,眼中隐隐带着泪花:

“并非明风走运,是母亲不吝栽培,多年的心血才有明风今日。”

陆夫人伸出手扶起她,感慨地一叹:

“你知道就好,日后嫁入东宫,可不要忘了相府的恩情。”

陆明风连连摇头,抱着陆夫人,感激涕零道:

“明风都懂。”

回到相府半日,陆明风都如飘在云端,不时向彩屏确认:

“你可听到母亲说了,皇后要将我许配给太子。”

彩屏也觉得分外激动,耐心道:

“大小姐你没听错,这么多年的隐忍终于要熬出头了。”

陆明风想起一路以来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在这一刻忽然觉得都值了,只觉自己前途坦荡光芒万丈。

然而她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得之不易的美梦不久后会因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破灭。

陶芙与凤仙在后厨一个闲置的柴灶前忙碌了半日,将晒干的花和沉香依次蒸了四遍,花香浓郁,沾了沉香粉的花朵也香甜好闻,最后将蒸好的花朵分开阴干。

到了夜间,两人将干花碾碎,又与几味药粉和在一起,分装入荷包之中。

很快便做了二十多个香囊。

凤仙累得趴在桌上,看着面前整齐摆放的香囊好奇地问:

“小娘子,你说这些真的卖得出去吗?”

陶芙拿出特意让凤仙去集市上买的串珠来,在灯下穿线引珠,不同颜色种类的珠子串在一起,或活泼,或淡雅,或沉稳,各有不同,俱都赏心悦目,看得凤仙一愣一愣,她拿着吊着串珠的香囊道:

“好漂亮啊。”

陶芙抬头笑笑:

“兼具实用与美观,这样便与其他香囊有了不同。”

凤仙一下也来了劲头,跟着一起做起串珠来。

翌日,陆明风即将嫁给太子的消息传遍整个相府,连一向冷肃的陆齐忠都特意去了姚姨娘的院子看望,又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陆明风在府里一时横着走,这让陆明雪心里老大不舒服,将芸姨娘递到嘴边的汤药打落,嚷道:

“还吃这些做什么,让我死了算了!”

芸姨娘衣裳上沾了药汤也不顾,低声数落道:

“你以为进宫是好事呀!伴君如伴虎,伴太子与皇后亦是如此,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知哪日便上了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