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芙脚步停住,思索他话里的意思,难不成她该向他乞尾讨怜才是长进,她闭了闭眼道,
“二郎高看我了,我本就是这么没长进的人。”
说完继续往外走去,忽听一声刺耳的划拉声,陆伯韬抓住她的肩头反身推到门上,面色沉怒。
第78章 天真
你送萧赫衣袍的时候对他是什么样,对我又是什么样?”
陶芙后背压得生疼,身高上的差距,只能仰望他,嫣红的嘴唇张了张,
“你误会了。”
又是这该死的语气,连解释都这么敷衍,陆伯韬表情幽静,声音却染了寒霜似的冰冷,
“你若觉得留在我身边委屈,明日你便去后院打杂去,别到我面前来碍眼。”
陶芙听了,心莫名地抽了抽,后院的活繁重,只怕这一去,便再也不能抬起头做人了,再看陆伯韬平静的表面下是迫切需要她卑躬屈膝的征服欲,无他,陶芙只得求饶,
“二郎,我并没有觉得伺候您委屈,只是实在不知如何来讨您和少夫人欢心,因而才不敢靠近。”
可陆伯韬不为所动,整个人冷漠至极,松开手走回桌案旁。
陶芙僵了片刻,神色讷讷地上前,从后抱住他清瘦的腰,声音像山间溪流清越悲凉,
“凤仙走了,萧大哥如今也走了,连二郎也不要我了吗?”
陆伯韬神色间带着嘲讽,字字如寒刃,
“对我来说,你不过就是一个侍妾,我要不要你,你这辈子都是我陆伯韬的人。”
陶芙心里一颤,面前的人还是原来清俊的样子,可为何那么陌生,她攥了攥指尖,疼痛让她清醒。
他似乎还不满意,又走近两步道,
“你找裴兄要办新户籍的事,以为能瞒得过我,我早就知道了,你赚银子办户籍,都是想要离开我对不对?”
他冷笑,近乎耳语地对她说,
“你真是天真,以为裴兄会替你隐瞒,我不妨告诉你,他是当今七皇子,你猜他会为了你与我产生嫌隙吗?”
前世模糊的印象浮上记忆,新帝登基的时候,她被关在相府的杂屋里,听槅窗外的街道上行人议论,
“七皇子弑兄夺位,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信息无法控制地跳了出来,陶芙攥紧了衣袖,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裴公子,不,七皇子就是下一任皇帝,是不是有他在推波助澜,那丞相和陆夫人……
她颤着嘴皮道,
“二郎,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知道你这辈子别想活着离开相府!”
陆伯韬勾起陶芙小巧圆润的下巴,满意地看到陶芙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熄灭,一排墨色浓密的睫毛掩盖暗涌的情感,他俯身吻上孱弱苍白的嘴唇。
陶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任由他操控,意识沉沉浮浮,游荡在生死边缘,短暂的抽搐过后,她的脸上浮起红晕,陆伯韬的拇指轻轻摩挲那一片粉红,嘴角漾起笑意。
一种被戏耍的恼怒冲上心头,陶芙全身迸发了力气,推开他,在后面的书架上拿下一个蓝釉杂彩人物纹梅瓶砸在地上。
一声瓷碎,地面上赫然出现一卷画轴和一张泛黄破旧的纸,陆伯韬惊得站起身,陶芙先他一步抢过,后退着打开。
陆伯韬上前一步,看见她掌心流下殷红的血迹,眉头紧皱。
画纸上是一个貌美的女子,身形容貌与陶芙有几分相似,她讶异地打开,看完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陆伯韬拿过她手中的画像与纸,面沉如水,用手帕温柔地给她受伤的手掌包裹,
“听说凤仙在青柳巷认识了一位书生,萧赫也要去沈嘉帐下,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
陶芙眼神颤颤,强烈的惧怕从脚底升起,整个人似要倒下,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二郎的病难不成是假的?”
陆伯韬背过身去,声音带了一丝病态的愉悦,
“我本来还想再等些时日的,可是我发现你比我想的要冷静聪慧,怕露出破绽。”
所以,他那些让她迷惑的深情都只是为了转移她的视线,不让她发现他的秘密,那刚才又是为了什么,羞辱还是炫耀,陶芙指尖不受控制的抖动,
“既然都是假的,你为什么不肯放了我?”
陆伯韬笑了,声音森寒,
“芙儿,你是不是吓傻了,我最后再说一遍,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相府!”
陶芙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她蜷缩在绛紫缠枝莲纹的锦被下瑟瑟发抖,念头杂乱。
难怪他与陆夫人即便亲近,也透着疏离,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陆夫人的亲生儿子,而那封信应该是来自画像上的人。
写信的人原是陆夫人身边的一名陪嫁丫头,容貌娇丽,很受陆齐忠的宠爱。陆夫人的儿子陆伯尧四岁意外落水而亡时,她本该在旁照看,却因与陆齐忠缠绵而酿成悲剧,陆夫人悲愤过头,几度晕死过去,醒来的第一件就是要亲手杀了她泄恨。
而此时她已怀有三个月身孕,陆齐忠忍痛割爱,决定去母留子,而陆夫人因产子留下病根,无法再育,只能扼腕赞同。
再联想起陆伯韬偶然提过小时候的事,只怕他怀恨已久。
只是,这毕竟是上一代的恩怨,陆夫人把他当成嫡子养大,给他尊荣与体面。他做了七皇子的幕僚,是不是意味着要亲手将他的父亲推下台。
念头接二连三闪过,她模糊睡着,一夜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