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那双熟悉的手揽入温软的怀抱,她才发觉纵然天大地大,可她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像一只小兽般,餍足地偎依在这个人的怀里。

“曈曈,我的曈曈……”

洛曈微微抬起头,晏逐川的下巴抵在她头顶,她看不见逐川的脸,却依然无比安心。晏逐川的声音低沉温柔,温温热热地拂在她耳畔,每一声轻唤都饱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她们就这样彼此依偎着,在月下相拥。

想到逐川今日对师父所言的每句话,洛曈只觉得心头软软甜甜。她亦是今日才知,逐川原来早已为她们的以后做好了打算。

一朝一夕,一餐一饭……在她们每一个大大小小的筹划中,都有彼此的一席之地。

她与逐川,是一见钟情,亦要相伴余生。

似在不满她的走神,一阵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洛曈的发丝上,又落在她的脸侧、颈后,丝丝酥麻将她从思绪中拽出。洛曈躲痒地笑着偏过头来,却一下被吻住了双唇。

甘甜柔软的唇瓣相互倾轧交缠,洛曈有些笨拙地试图跟上她的步伐去回应,可不同于往日和风细雨般的浅尝辄止,这一次逐川吻得专注而又激烈蛮横,仿佛她是什么绝无仅有的人间美味,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吃入腹了去。

直到发现怀中之人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晏逐川才不舍地将她放开,那双漂亮的墨色凤眸里闪动着两簇意味不明的火苗,她定定地凝望着洛曈,目光炽热又克制。

“曈曈,我一定早日娶你回家。”

第73章 “长公主此次回京,身边还带了一个小丫头。”

入夜时分, 忽然下起了雨。

路上的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有伞的撑伞,无伞的亦各自寻地方避雨。

街边一间小酒肆里, 凌肃仰头灌下不知第几碗酒,面前堆着数个东倒西歪的酒坛子。

人言心情不佳的时候更容易醉,可她喝了一坛又一坛, 却始终未等来醉意,酒辣入喉, 反而让她更加清醒。

让她清醒地知道,白日里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霜月早已心属他人,接近自己、对自己好也只不过是为了便于她寻找心上人。

可笑她凌肃这半生手上鲜血无数, 竟还痴痴地相信什么命中注定。

明月本就该挂在天上, 想伸手摘月的人, 必然会摔得遍体鳞伤。

就像一场风花雪月的梦,怅然难醒。

凌肃一口一口地灌着酒,视线漫无目的地投向窗外。

路边有对年轻夫妇在收摊,男子撑着伞欲为妻子遮雨,那小娘子却板着脸一直躲开,似乎是闹了别扭,宁愿淋着雨也不肯让自己的丈夫靠近。

“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我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可说的!”

“哎哟我冤死了, 娘子你好生听我解释, 若我有半句虚言,就叫我立时被雷劈死!”

风雨将小两口争执的声音吹得远了,凌肃饮尽坛中最后一口酒, 放下一锭银子,起身离开了酒肆。

亲眼所见未必是真, 那亲耳所闻呢?

许是酒力催生了心中的不甘,凌肃决定要找霜月问个清楚,她要听她亲口说,死也死个明白。

刚踏出酒肆的门,忽于街角行人中瞥见三个身影,其中一人引起了凌肃的注意。

凌肃盯上的,正是晏逐川前几日对她嘱咐过要多加留意的礼部尚书程纶,他身旁跟着那人也算是个熟面孔此前在灵猫一案中曾跟他们结过梁子的禁军统领黄鑫,而另一人则只看到个背影。

凌肃眯了眯眼,甩去三分醉意,悄悄跟了上去。

自从那黄统领对霜月出言不逊后,为以防万一,凌肃特意去查过这位黄统领。黄鑫此人,为人谄媚势利,武功也很凑合,却能担任如今这禁军统领一职,乃是因为在朝中有一位靠山。

这靠山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礼部尚书程大人,程大人膝下无子,二人以义父义子相称,因而黄鑫平日里行事才常带一股有恃无恐的混账作风。

那三人径直走进了一家名为“锦乐坊”的青楼,凌肃皱了皱眉,欲跟进去,果不其然被门口的小厮拦了下来。

硬闯恐会惊动人,若要乔装改扮一番再进已来不及。凌肃思忖了片刻,默默绕到青楼一侧,纵身上了房顶。

尽管这家青楼很大,幸而凌肃谙熟此道,靠听辨距离方位和感受气息等手段,很快便确认了程尚书等人所在的房间位置。

凌肃小心地掀开屋顶的瓦片,从房顶缝隙中盯着程纶等人,一切果然和晏逐川说的一样。他们看起来根本就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没叫姑娘作陪不说,还将下人小厮都尽数屏退,一看就是有什么猫腻。

从凌肃的角度望去,程尚书背对着她,黄统领侧坐于一旁,而对面之人微微抬起头来,待凌肃看清他的脸时,略一皱眉此人是司天监的监正上官鸿。

虽然晏逐川对京中官员并不算熟悉,但凌肃和暗卫们,在沧澜军中便是负责暗中行动的一支奇兵,打探情报等事更是家常便饭。

当年晏辰登基后,为不留下暴戾之名,除当年参与叛乱的季王党羽及其亲信外,并不曾大肆清洗朝廷,亦沿用了不少两朝甚至三朝的旧臣。

这年近五旬的上官鸿,便是其中之一。

上官鸿此人,算是晏逐川知道的为数不多的朝臣之一。没别的,只因晏辰向她抱怨此人的次数实在是多得让她想忽视都难。据晏辰所言,此人古板固执,不懂变通,却偏偏自诩刚正,常常不分场合地直言上谏,多次气得晏辰摔杯摔盏,简直想罢了他的官以图清静。

可偏偏此人除了脾气令人头疼外,究其秉性,也并非奸佞之徒。司天监的监正一职虽有三品之高,却并无太多实权。晏辰虽是位贤名在外的温和君主,却是个有主意的,每每遇到重大决策时绝不含糊,区区一个司天监,委实也妨碍不了他什么……因而才一再容忍了下去。

这些事,凌肃也都有所耳闻。

奇怪的是,因上官鸿这臭脾气,一直以来并未听说他在朝中同谁结党交好,眼下又怎会和黄鑫这种小人混在一块?

带着满腹的疑窦,凌肃决定静观其变。

下面屋子里,黄鑫殷勤地给程尚书和上官监正倒了茶,上官鸿轻蔑地“哼”了一声,看也没看他。

黄统领面色有些难看,程尚书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程尚书找本官究竟有何要事,非要在此说不可?”上官监正皱着眉,不齿之色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