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甄嬛听着还是觉得可怕:“当真是看得起我,想了这般缜密的法子来对付我。”

温太医一脸担忧地看着甄嬛,甄嬛却恍若未觉,只让他下去开药方。

到了晚间,甄嬛携着安陵容站在院子里,静静看着院子里的布置,互相握着手,似乎是握住了唯一的一份温暖。

小允子隐蔽地趴在房檐上,崔槿汐守在墙角根,其余几个小太监拿着棒棍绳子守在门后,只等着一声令下冲出去绑人,浣碧流朱和莳萝豆蔻都齐刷刷地猫在角落里。

“小允子身手倒是不错,这么高的房檐,可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安陵容宽慰甄嬛,“他趴在上面,若不是仔细留意看了,还真看不出他在上面。姐姐放心,定能抓住那人。”

“嗯。”甄嬛点点头,“你说和花穗接头的人是小印子?”见安陵容点头,她不禁有些愤怒,“他原先在我宫里的时候,我待他也不算薄,那日他说要跟着他师父走,我也没多为难他,还给了他遣散的银子,怎的这般狼心狗肺!”

“各为其主罢了。”安陵容叹了一声,说道,“他未必是想真心害姐姐,只是他如今在余官女子身边,不得不听命行事。说起这个,我倒要提醒姐姐,这件事情明着看来是余官女子要毒害姐姐,但姐姐可否想过,余官女子出身倚梅园、如今又被皇上厌弃,她怎么想得出这样的法子?又是从哪里的来的药物?”

甄嬛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余氏背后另有指使?”

“不是丽嫔、就是华妃,又或者说,是华妃主谋、丽嫔指使,余氏不过是被让人当做枪使唤罢了。”安陵容坦言道。

这事儿,即便安陵容不提,过后一段时间,甄嬛也能想明白,但前世,余氏很快便死了,连带着花穗和小印子也都被处理了干净,最后她们费劲心力只扳倒了丽嫔,华妃依旧地位稳固。

所以这一世,安陵容想更有力地反击一次华妃,她提前提醒了甄嬛。

忽的,听见一声布谷鸟叫,甄嬛和安陵容顿时屏息凝神,整个院子都静了下来。

崔槿汐蹲在墙角,谨慎地回了两声。

只见砖头被人从外面撤走,紧接着伸进来一只白嫩的手,手里紧捏着一个小纸包,崔槿汐慢慢地伸手过去,和一旁的小太监打了个眼神,她拿走药包的瞬间,那小太监就出手抓住了那只手。

崔槿汐转头高声大喊,提醒小允子道:“抓住了!小允子,抓住了!快!”

小允子一个飞身翻出墙外,直接落地在小印子身后,一个锁喉将他擒下,其余等在门后的小太监呼啦一下全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抬着五花大绑的小印子走回来,小允子一把将他摔在安陵容和甄嬛面前,掐着他的肩膀跪好。

“印公公,别来无恙啊。”甄嬛眼中沁出丝丝冷意,丝毫不理会他的求饶,只说道,“虽然我们长久不见,但好歹也是主仆一场,我问你什么答就是了。”

小印子垂下头,不言不语,眼神闪躲,显然是不打算合作。

安陵容看了一眼莳萝。

莳萝立刻领会,上前一步,伸手恰在小印子的肩胛骨上。

不知她是怎么用力的,小印子顿时惨叫一声,又挣脱不开莳萝的手,只得磕头不住求饶:“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奴才都说、都说。”

莳萝这才撤回手。

甄嬛对着安陵容微微点头,转而看向小印子,明知故问道:“如今你在哪里当差呢?”

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小印子磕磕巴巴地说:“在、余官女子那儿。”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浣碧站在台阶下面,讥讽道。

小印子脸色一僵:“当奴才的只是跟着小主罢了,没的好坏。”

“你倒是想得开。”甄嬛牵了牵嘴角,“怎么以前没见得你这么忠心呢?好吃好喝的待在碎玉轩里,一天到晚尽想着往外跑,不肯忠心做事,好容易出去了,过着苦日子了反倒是想着要忠心耿耿了。你家小主看来是对你特别好啊!”

小印子讷讷不敢说话。

他哪里是忠心耿耿,实在是一家老小命都握在别人手里,自从到了丽嫔身边,康禄海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记得他这个徒弟,加之后来康禄海想着往回跑,得罪了丽嫔,连带着他也备受冷落,少不得要另谋出路。结果,累死累活地入了丽嫔的眼,一转头就把他丢给余官女子,让他跑腿干掉脑袋的事情。

委实是他没福气,若是当日死乞白赖地留在碎玉轩里,今时今日也不可能是这么个光景。

“我问你,你大半夜在我宫外,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甄嬛又问道,见小印子不肯说,立时叫了小允子,“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会说实话为止。”

小允子刚要动手,却是被安陵容抬手拦下:“姐姐,留着他还有用处。”她缓缓走下台阶,在小印子面前站定,轻声慢语说道,“印公公可知道,戕害嫔妃是个什么罪过?你以为你今天不说,就能逃过一劫?还是觉得,只要你咬死了自己认罪,就能让你的家人安稳一世?印公公,好歹也入宫多年了,怎么想法还这么天真呢?”

小印子猛地抬头,对上安陵容古井无波的眼神,顿时觉得全身透凉:“不、不会的,丽嫔娘娘答应过……”他骤然噤声,却已是来不及,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第22章 。小胜

安陵容笃定地笑笑:“不必紧张,幕后之人是谁我与莞贵人心里早已有数,不是你今日不说我们就不会知道的,你说了,不过是验证了我们的猜测而已。”她抬手,示意小允子松开小印子,“我身边只有一个小石子服侍,年纪小些,处处不得力,不知印公公瞧不瞧得上我这一介小小常在?”

小印子直接呆愣在原地。

甄嬛走下来劝安陵容道:“容妹妹,这么个背主忘恩、狼心狗肺的奴才,你收在身边做什么?”

“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安陵容看着小印子,对甄嬛说道,“他不是康禄海,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只是一直以来没有人好好带他,让他走了歧路。如今看来,他也懂得一些效忠主子的道理了,但又偏偏没跟个好主子,正巧我缺个人,就当是带在身边调教了。姐姐放心,今日过后,他必定不敢再存心思害姐姐了。”

小印子这才反应过来,安陵容是真的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奴才定粉身碎骨,以报小主大恩大德。”转头又对着甄嬛磕头,“奴才自知罪无可恕,只求贵人高抬贵手,饶奴才一命,奴才必定牢记在心。”

见安陵容坚持,甄嬛也不再劝:“罢了。”

“用不着你粉身碎骨,眼前的事情先立功一件,才好说话。”安陵容浅浅笑道,“现在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小印子用力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说道:“丽嫔娘娘让奴才去伺候余官女子前吩咐了,让我把毒害莞贵人的法子和她说,如果她愿意动手,就让奴才跑腿来和花穗传话,只说是余官女子的意思,然后再把药递给花穗,就是了。”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前后一共是两次,第二次也就是这次,用的药寻常一些,丽嫔娘娘直接让人去太医院查了莞贵人的药方,然后取得一味药,第一次的药毒性大一些,是从宫外寻来的,似乎是……华妃娘娘的手笔,似乎很是名贵,用了景泰蓝的瓷瓶装着,瓶子奴才都还留着呢!”

“很好。”安陵容点头,看向甄嬛说道,“余氏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姐姐,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这事若只说余氏,最多只能拉出丽嫔来,但若是咬死了丽嫔,怎么的也能在华妃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甄嬛眼眸闪烁,思忖了半晌,唤来崔槿汐:“这件事情还是要向皇上皇后禀告才行,明天,你亲自带了花穗和小印子去回禀,务必要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明白。”

崔槿汐俯身应是。

“你今日先回余官女子那儿去,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等明天事情了了,我再找内务府把你要过来。”安陵容对着小印子点点头。

小印子连连应声,退了下去。

隔天,皇后告病,崔槿汐将此事禀告了皇上,许久才从养心殿里走出来。

“说了这么久啊。”崔槿汐是苏培盛的老乡,她一出来,苏培盛就上前关切地问。

“意思得说明白呀,我笨嘴拙舌的。”崔槿汐看他一眼,自谦了两句,转而对他一礼,“接下来就有劳公公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