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安陵容正与一同赏花,对她微微一礼:“恭喜姐姐。”

甄嬛谢过她,让崔槿汐先去收拾东西,自己则回去做些准备。

浣碧扶着甄嬛回屋,临走前,还特意挑眉得意地看了眼安陵容,气得豆蔻险些又控制不住,被安陵容拉住了才作罢。

“是莞贵人得宠,又不是她,也不知道她在优越什么。”豆蔻愤愤地扶着安陵容回了寝殿。

安陵容捏了捏她的脸,笑着哄了她两句,转而说道:“你去同莳萝说一声,莞贵人今晚承宠,碎玉轩难得冷清下来,正是见夏答应的好时机。安排一下,晚上我在饮绿轩见她一见。”

过了午时,甄嬛便带着崔槿汐上了去昌平行宫的车轿,离宫去了。

“我家小主体虚,最适合泡汤泉了。”浣碧故意在豆蔻面前晃悠,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呀,我怎么忘了,容小主也是身子虚弱来着,也不见得皇上带她去行宫呀?”她拿着手帕掩唇直笑,“这人与人就是不能比,恩宠盛不盛,还是得各凭本事。”

豆蔻咬了咬牙,忽的冷笑一声:“小主的恩宠自是皇上的心意,浣碧姐姐这话说得倒是酸的很,没得以后你也飞上枝头去,得了皇上的宠爱才好。”

浣碧眉心一动,立时骂她:“你这小蹄子,混说什么呢!”

“我是说,浣碧姐姐也有几分姿色,那余官女子都能得皇上恩宠,浣碧姐姐自然也能不是?”豆蔻扬头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

浣碧留在原地,又是羞愤、又是思忖。

入了夜,碎玉轩里顿时安静下来。

莳萝悄悄地开了角门出去,不多时,就领着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走了进来,一路朝着南边的饮绿轩而去,豆蔻借着洗衣盯梢,见那人安然进去了才松了口气。

入宫半年,夏冬春的棱角是被磨了个一干二净,如今她在宫里活脱脱就是个笑话,整日里不是被禁足,就是被拘着学规矩,就连父亲也从一开始地四处打点帮衬变成了现在的不管不问,甚至还说,她若是不得用,便考虑将夏家旁支的女儿送进宫来。

生平第一次,夏冬春知道了屈居人下的滋味。

延禧宫里,除了她陪嫁进来的丫鬟霜花,谁都对她没有好眼色,富察贵人更是,自从得了宠,就越发的轻贱她,动不动就是责骂,她学得满腹文书,骂起人来都文邹邹的,有时候夏冬春还听不懂,呆愣在那儿,又惹笑话。

所以,安陵容让莳萝来传话的时候,夏冬春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立即就答应了。

惶惶等了几日,好不容易等到今日安陵容松口见她,夏冬春忙不迭地就过来了。

“夏妹妹坐罢。”安陵容看着眼前这个容貌迤逦的女子此时面容憔悴,不禁心生感慨,“初见姐姐时,还是那般意气风发,如今怎的变成这样了?”

前世,她踏进紫禁城的第一份羞辱就是源自夏冬春,却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今日。

第16章 。盟友

夏冬春眼中划过一丝愤恨。她怨恨华妃,更怨恨皇后,但她通通不能说,皇后找来的教习姑姑比她在家时的那位教习姑姑要严厉得多,稍有差错就是一顿手板,几个月下来,她初入宫时的气焰是一点不剩地被消磨光了。

听得安陵容如此问她,夏冬春骤然生出一份委屈,但又硬生生忍住了:“多谢容常在关心,嫔妾一切都好,只是初入宫时不懂事,尽闹笑话。”

安陵容眼神柔软,起身缓缓拉住她的手,说道:“刚进宫那会儿,大家都是不懂事的,你不过是性子直爽了些,又不小心掺和进了皇后娘娘与华妃娘娘之间,被推出去做挡箭牌了而已,否则,以你的性子、你的样貌,怎的会不如沈眉庄她们。”

夏冬春唰的一下就掉了眼泪,呜咽着怎么也止不住,她实在是觉得安陵容这话说进了她的心坎儿里。

“我知道,夏家将门,你上头一连三个哥哥,各个骁勇,你是幺女,必定是夏大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自小娇养,入宫后又被人有心利用,到如今这幅模样,实在是冤了你。”安陵容声音轻缓,似是带着一分蛊惑,如哄睡的呢喃一般,声声钻进夏冬春心里,“我们新进宫的,莞贵人与沈贵人是自幼的交情,谁也插不进去,富察贵人又家世显赫,未必瞧得上我们,淳常在又……年纪小,剩下的便只有你我二人。”

夏冬春一阵哭完,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听着安陵容如此道来,字字句句都是为她考虑,一颗心顿时偏向了她。

好歹也在皇后跟前听过不少话了,她哪里还听不出安陵容的意思,忙回握住安陵容的手,急匆匆就说道:“容常在若是不嫌弃我,我自当跟随。”

“好。”安陵容露出一抹笑容,伸手轻轻略过夏冬春的脸,拂去她的泪,“眼下你已入困局,需静待时机,等到入夏,我们就有机会了。”

“入夏?”夏冬春不解。

安陵容笑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你可会骑马?”

夏冬春露出自信的笑容:“我从小就被父亲带着练马,骑术一绝!”

“那你可知道,当年华妃初入王府时备受皇上宠爱,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善骑术,先帝举办木兰秋狩时,华妃总能压过皇后陪在皇上身旁,独宠一身。”安陵容说起往事,“你与华妃同是出自将门,都是爽朗的性子,学不得那些小家子气,你该发挥你的长处才是。”

夏冬春眸光闪烁,似是终于找到了方向。

安陵容也不出声,静静地看着她。

许久,夏冬春才小小握拳,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看向安陵容:“我听你的。”

“好。”安陵容点头,“眼看着夏天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你定要好好的调理自己,可别到时候还是这般憔悴。”

老实说,能够在选秀时,被皇上一眼瞧见并且选中,就说明夏冬春长得并不算差,五官大气且明艳,和华妃差不多的风格,只是性格过于张扬,硬生生将这份美丽给打了折扣别看华妃跋扈,她在皇上面前可做足了规矩的,夏冬春吃亏也就吃亏在这里了。

送走夏冬春,已是深夜,安陵容才回到寝殿浅浅眯了一会儿。

才躺下一会儿,就听见外头一阵动静,内务府的黄公公带着一拨人忙慌慌地走进碎玉轩,一面告罪一面道喜:“皇上身边的苏公公天没亮就让人来传话,说是让小的们赶紧着来给莞贵人拾掇拾掇寝殿,一应啊,得按照民间大婚时的喜庆习俗来布置。”

浣碧和流朱同时露出喜色,连忙让黄公公带人进主殿。

一番咚咚当当,安陵容也睡不着了,翻身起床,点灯看书。

重来一世,她知道没文化是很容易在这后宫吃亏的,即便是勉强识得几个字,若不多懂得一些,日后也会慢慢后继无力,所以她闲来除了刺绣外,更多的时候就是读书,如今已经读完三字经和百家姓了,最近正在看诗经。

外头浣碧的声音尖尖地传进来:“民间撒帐,用的可都是饱满圆润的好果子,稍稍干瘪的可都不能用,快捡出来丢掉!哎呀,这被子叠放也是有讲究的,可别乱放……”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莳萝拿了衣裳来给安陵容披上:“可是吵着小主了?奴婢去说一声,让他们动作轻些。”

“不必,我觉着身子已经好多了。”安陵容摆摆手,示意莳萝不用披,“原本就打算今日去面见皇后的,早起一些也好过迟到,反正我也睡不着了。”

莳萝看了眼窗外,有些忧心:“奴婢瞧着,莞贵人这得宠的架势可不得了,还不知道华妃如何记恨在心里呢,小主当日不过是得了个封号,就惹得华妃那般不高兴,硬是把您撵出启祥宫才作罢,莞贵人可比您当时得宠更甚,怕是……”

安陵容放下手里的书,说道:“今晚,估计很多人都睡得不好。”就连沈眉庄也是,前世是顶着个黑眼圈来找她的。

再怎么姐妹情深,怕也是心有芥蒂的。

眼看着天亮了,安陵容拾掇一番准备出门,一抬头就碰见了浣碧招呼人涂椒墙,遇着她了,也不行礼,一个错身就进了主殿,高声叫着小允子:“这椒墙还有一半没涂完呢,小主这就要要回来了,你赶紧去拦着小主,往御花园里走一圈,晚些回来,好让我们准备妥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