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实初心头一动,行礼跪安:“微臣告退。”

日子一天天地过,安陵容的肚子也一天天地大起来了,瑾贵人和婉贵人禁足期满后,宫里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婉贵人越发得宠了,便是连贞嫔娘娘也得靠后呢!”豆蔻一边摘豆子,一边说道,“皇上一个月进后宫也就那么十来天,有八九天都是婉贵人侍寝,瑾贵人气得不行,却没有丝毫办法。”她压低声音,往安陵容这边凑了凑,“听说隆科多被皇上囚禁起来了,佟家大势已去,瑾贵人这阵子慌得没头路了都。”

安陵容抿嘴轻轻一笑,转头看向坐在廊下绣花的顺贵人,缓声道:“佟家大厦将倾,你的大仇也将得报了,再过几日就是中元节了,借着这个机会,和你那位郎君说说吧,也该瞑目了。”

“多谢娘娘。”顺贵人眼中隐隐含了泪,起身对着安陵容俯身一礼。

安陵容对她笑笑,转头示意豆蔻继续说。

豆蔻复又说起宫里细细碎碎的琐事来:“三阿哥近来读书越发用功了……”

“三阿哥近来读书越发用功了,皇上昨日还夸奖他了呢!”齐妃满面春风地向皇后道谢,“到底还是娘娘有办法,给三阿哥新换了夫子,可比先前那个好多了。”

皇后不动声色地抿唇喝了一口茶,觑了她一眼:“三阿哥是皇上长子,本宫当然看重她,倒是你,位分这么尊贵,何必次次针对婉贵人?白白落人话柄。她如今可是皇上的心头好,若是有孕,即刻便能封嫔,你更该和她好好相处才是啊。”

齐妃脸色一苦,不免又絮絮叨叨起来:“臣妾何曾想与婉贵人计较,只是臣妾毕竟是三阿哥的生母,怎么能不帮着三阿哥呢?今早请安,她话里话外地讥讽三阿哥不聪明,处处比不上四阿哥……”

“你是生下三阿哥的,本宫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本宫疼他不比你少。”皇后不大高兴地瞪了齐妃一眼,这话倒是像说只有她一个人疼三阿哥似的。

齐妃还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暗自神伤:“臣妾自知年老色衰,皇上已经不疼爱臣妾了,只是臣妾失宠不要紧,可是三阿哥毕竟是皇上的长子啊!”

皇后被戳中了痛处,不由地面皮一紧。

她比齐妃还大一些,齐妃自称年老色衰,可不就是在暗指她这个皇后更老了吗?不由地气恼了三分,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道:“你是伺候皇上的旧人了,皇上怎么会不疼你呢?三阿哥好歹是皇上唯一一个已经成年的皇子,哪怕荣妃生下的皇子,也追赶不上三阿哥。”

齐妃犹在愤愤,皇后见她油盐不进,也是耐心告罄,恼怒道:“若真是看不过眼,就自己动手替三阿哥铲平前路,别在本宫面前说这些没用的。”

“娘娘……”齐妃还想再说,却被皇后不耐烦地打发跪安了,无法,她只能起身离开景仁宫。

路上偶遇方淳意带着胡贵人在御花园扑蝴蝶,两人笑闹着向齐妃行礼问安。

这两个在齐妃眼里就是没长开的小丫头,便随意地甩了甩手帕让她们起身:“这么热的天还在外头玩,当心晒黑了。”

“胡贵人闷得慌,没处可去,嫔妾就带她出来走走,等下就回去了。”方淳意孩子气地笑笑,“齐妃娘娘这是从皇后娘娘那边过来吗?昨日皇后娘娘新做了一道栗子糕,可好吃了,娘娘可尝过了?”

“你个馋猫,一天到晚就想着吃。”齐妃被她的笑容感染,不由地也笑起来,“你们俩跟着本宫回长春宫坐坐吧,栗子糕本宫也会做,等下做了给你们尝尝。”

方淳意拉着胡贵人欢天喜地地跟着齐妃走了。

然而齐妃不知道的是,她这是已然引狼入室了。

第150章 。想念

“今日出去得倒久。”玉贵人摆好了饭菜,等了好些时辰才等到胡贵人回来,抬头看了一眼胡贵人,她挑眉问了一句,“心情不错?”

“看了场好戏。”胡贵人全然没有了白日里娇憨天真的模样,她揉了揉脸,“今日陪贞嫔做了一天的戏,笑得我脸都僵了,”又看了眼桌上的饭菜,“你吃吧,我吃了一天的糕点,这会儿肚子都还饱着呢。”

玉贵人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执著吃起来:“今日看的什么戏?”

“夺子大战。”胡贵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抿着嘴笑起来,凑到玉贵人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

“当真?”玉贵人睁大了眼睛,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摇头叹息,“齐妃也真是可怜,跟着皇后这么久,到头来,居然连孩子都要被夺走,不过也是她自己蠢,这明摆着就是个陷阱,还非要往里头跳。”

“足以可见,跟着皇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胡贵人坐在一旁喝茶,开口道,“听闻以前宫里有位很得宠的莞嫔娘娘,是胧月公主的生母,也曾兢兢业业地为皇后做事,还不是落得一个被废离宫的下场?”

“那阿荭你是打算跟着荣妃娘娘了?”玉贵人问道。

胡贵人沉吟了半晌,放下茶盏:“权宜之计吧,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装憨卖乖的躲了这么些日子,也算看清宫里的这些主子娘娘都是些什么来路,跟着荣妃,至少得宠无忧。”

玉贵人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她赞许地看了眼胡贵人,忽而笑道,“就该是你进宫才是对的,若是让胡蕴蓉进了宫,指不定这会儿就已经被皇后生吞干净了。”

胡贵人扬唇笑了笑,乖巧的脸蛋竟透出几分旖旎艳丽来,却又一点也不违和,反而揉杂成一股别样的美丽,若非身子骨还小未长开,怕也是一个惊天的美人。

有胡蕴蓉在前,胡蕴荭自小就是不受关注的那一个,虽是嫡女,却处处被嫌弃被轻视,所以,她早早就学会了伪装,知道什么样的表现最惹人疼爱,什么样的话最没有心机,一个小狐狸硬生生伪装成一只小羊羔。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看穿过她的伪装,直到遇见年世芍。

那日,是年世芍刚入胡府的那一天,因为犯了错正在挨板子,胡蕴荭瞧见了,掐着甜甜的嗓音问了一句,年世芍抬头看过来,只一眼就看穿了她,勾起嘴角嘲讽地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胡蕴荭便知道,这是个和她脾性相似的人,当即来了兴趣,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不到两年的相处,两人的情分便抵过了旁人十余年,虽是主仆,却更似姐妹,她们知道彼此的伤口,互相舔舐,那时候,她们唯一的愿望就只是好好活着。

可是,偏又让她们进了宫。

既然老天给了机会,她们也不能浪费了,一个想要后位宝座,一个想要皇帝狗命,道虽不尽相同,却也不冲突。

入宫的前一天,胡蕴荭和年世芍讨论了许久,才决定先让年世芍出头,胡蕴荭伪装在暗处细细观察。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胡贵人慢慢地喝着手里的凉茶,周身气势收敛,又变回了那只人畜无害的小羊羔:“荣妃娘娘就快要生了吧?”

“算算日子,是快了。”玉贵人掐着手指算了一下,“说到这个,好像再过几天就是安康公主的生辰了。”

“安康公主啊……”胡贵人喃喃地念着,垂眸深思。

临近中秋,安康公主也迎来了自己三岁的生辰,因着安陵容静修,不能摆酒席宴请,众人都是礼到人不到,就连赵萱也没能在安陵容满八个月时进宫照顾,只能一切从简。

只不过,今年不同往年,安陵容临产在即,每个人来祝贺安康的时候,都会带上一句“你就要有弟弟了”“你马上就要当姐姐了”,甚至还要一两个玩笑着说“荣妃娘娘有小皇子后就不要你了”,她心里顿时不高兴起来。

“安康,这是怎么了?”安陵容笑着对安康招了招手,“来,这是额娘给你做的新衣服,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额娘,你不喜欢安康了吗?”安康有些委屈地趴到安陵容身上,“我不想要弟弟,我想当额娘唯一的孩子。”

安陵容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但还是温柔笑着说道:“安康,不论额娘有没有弟弟或妹妹,你永远都是额娘最喜欢的宝贝。你是额娘第一个孩子,额娘也是在你出生后才第一次做额娘,有你在,额娘每天都觉得很幸福。”她环抱着安康,软语哄道,“这个宝宝的到来,对安康才是意义非凡的。额娘是第二次做额娘了,但安康是第一次做姐姐,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