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猛地一震,压下心头的战栗,转过身缓缓行礼:“嫔妾启祥宫答应安陵容,参见华妃娘娘。”
“声音果然美妙动听,难怪皇上选秀结束后念念不忘,几次三番地在本宫面前提起你来。”华妃声音里犹带着几分火气,她知道安陵容已经投靠了自己,言语上也没有太多顾及,直接当做自己人来泄愤了,“不过本宫听着也不过如此,也就比宫里的歌姬高出那么两三分而已。”
安陵容脸色微微白了一瞬,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嫔妾不过县丞之女,皇上听着好不过是为着新鲜。华妃娘娘声音清亮,有如昆山玉碎,自有将门风范,嫔妾心有向往而不可及,只愿日后能多听娘娘教诲。”既然眼下站入了华妃的阵营,至少得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行。
华妃静默了半晌,脸上露出笑意:“丽嫔这两日总和本宫说你说话好听,本宫原以为说的是你的声音,却是没想到是嘴甜声美的好听。”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安陵容是她的人,自然目的也达到了,“起来吧。”
“是。”安陵容松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皇后坐在上首,冷冷看了一眼安陵容,转而又如沐春风地开口说场面话:“往后同在宫中,一则要尽心尽力侍奉皇上,为皇家绵延子孙,二来也要同心同德,和睦相处,不得生出争风吃醋之事,惹皇上烦心。”
众人皆应是。
太后要静心礼佛,众人便没有再去寿康宫参拜太后,皇后下令跪安,众人拜礼告退。
因着甄嬛和沈眉庄出众,皇后又额外单独下了赏赐让她们俩带回去。
安陵容只看了一眼,便跟上丽嫔,走到了华妃身旁。
“本宫瞧着你喜欢,便一道回去罢。”华妃含了笑意,罕见地说话好脾气。
“娘娘喜欢你,还不赶紧着。”丽嫔催促安陵容跟上华妃,自己则先同曹贵人回去了。
安陵容俯身一礼,跟在华妃身后走出景仁宫。
一出宫门,就听见夏冬春的声音娇笑着传过来:“这些赏玩之物,我夏家还不缺,只是沈贵人这小恩小惠,看来还真是会邀买人心啊!”
“这样德行的人也配入宫,当真一副空皮囊而已。夏家这样的人到咱们年府跟前,连提鞋都不配。”颂芝瞧着华妃的脸色,顺势说出口,眼中满是鄙夷之色,“奴婢听说,前几日在延禧宫里,她日日去烦富察贵人,还在御花园里大放厥词,闹得鸡犬不宁。”
华妃冷笑一声:“瞧她穿得那身衣裳,以为有皇后撑腰,就可以在这儿耀武扬威了吗?”她咬着后牙一字一顿说,“这样蠢笨的人竟也入了宫,本宫多看一眼都嫌脏。”
安陵容眼看着华妃脸色寸寸凝冰,不知怎的,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冲动。
如今看来,所有事情都在按着前世的时间在发生,若是,她挑动一环,命运会不会就此发生变数呢?
她心头狂跳,斟酌了一番,缓缓开口:“夏常在无知,即便有皇后撑腰,想来也会闹出不少笑话。这宫里日子沉闷,多个人闹闹,也是件乐事。”
华妃心头一动,有些诧异地看向安陵容。
安陵容故作恐慌地慌乱了一瞬:“嫔妾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若是说错了什么,还请娘娘莫怪。”
华妃却是笑了:“没有,本宫只是觉得你给了一个极好的提议。”
第7章 。惩戒
颂芝作矜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见是华妃,甄嬛沈眉庄还有夏常在都齐刷刷地跪拜了下去,安陵容守着礼数俯身行了半礼,而后在华妃身后站定。
“秋来御花园风景如画,好好的景致却被人给打扰了,真是扫兴。”华妃语调平平,倒是没听出几分生气,她视线落在瑟瑟发抖的夏常在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夏常在好大的威风。莞常在与你同为正六品,沈贵人位分在你之上,竟也如此狂妄。”
夏常在猛地一个激灵,低着头,不敢回话。
“罢了,本宫也没那个兴致赏景了。颂芝,回宫。”华妃微微叹气,似是作罢,见夏常在松了口气后,语锋一转,“阖宫觐见第一天就闹事,夏常在,你便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再起身。周宁海,你留在这里看着。”
夏常在腿一软,瘫倒在地,回过神来后不住求饶。
华妃舒坦了吐了口气,又看向另一边的甄嬛与沈眉庄:“夏氏以下犯上,意在宫中无礼,本宫今日算是小惩大诫,只是,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二人也逃不了干系,好好闭门思过去吧。”
虽是声音轻缓,落在甄嬛和沈眉庄耳朵里却是如同惊雷一般,两人同声应是。
料理完,华妃回眸看了眼景仁宫的大门,止不住地笑了两声,迈开步子离开了长街,安陵容紧跟着走了上去。
她从甄嬛身边缓缓走过,就像在和前世的自己告别,彻彻底底走向了另一个人生。
“可有吓着?”华妃在前头慢悠悠地走着。
安陵容面带恭敬:“嫔妾不怕。”见华妃挑眉看过来,她正色,一本正经地说道,“娘娘得皇上看重,手握协理六宫之权,自然有管教训诫嫔妃的职责。偌大后宫,若一味温婉贤良是治不了的,必要时的雷厉手段是不能少的,娘娘英姿,嫔妾只有敬佩的,何来吓着一说?”
华妃顿时舒心,对着安陵容说话也温柔了不少:“你既然成了本宫的人,本宫自然会对你好,原想着带你去御花园逛逛,这会儿本宫被搅扰了兴致,也懒得去,你自去玩儿吧,明儿再和丽嫔一道来翊坤宫说话。”
安陵容面露羞怯的喜色,带着莳萝朝御花园走去。
颂芝悄悄抬头看了眼华妃的神色,摸准了她的心情,讨巧地说道:“安答应倒是有几分聪明,娘娘慧眼识珠,日后定能再多一条臂膀。”
华妃也很是满意:“脑子倒是灵光,就是门第不高,身上总带着点小气,本宫少不得要多提点她一些。”她心里自然另有盘算,“这几年,曹贵人越发的心大了,本宫不得不敲打敲打她,这安氏要是能培养起来为本宫所用,本宫手下,她与曹贵人便能互相牵制,一个都别想逃出本宫的手掌心。”
颂芝自是一番恭维。
而这边,等到华妃离开后,甄嬛和沈眉庄也携手忙慌慌地离开了长街,就近躲进了御花园避嫌,周宁海则押着夏常在在一旁跪下,还故意高声说道:“夏常在可得跪好了,我家娘娘向来是最重礼数的,你若是错了规矩,小心娘娘罚得更重。”
长街上人来人往,谁路过了都要看上一眼,夏常在只觉得无比羞愤,一边跪一边哭。
绘春躲在宫墙角偷听,面色狠狠一抽,连忙回宫禀告皇后去了。
“华妃在景仁宫门口就发落了夏常在,又让她这样跪着,这是明晃晃打娘娘您的脸呢!”绘春愤愤不平。
“夏氏不懂事,发落就发落了吧。”皇后随手翻着手里的书,面色冷淡,全然没有了方才阖宫觐见时的笑意,“倒是福子,本宫有两日没她的消息了。剪秋,你让人去翊坤宫打听打听,可是华妃罚她了?”
福子是前些时候,皇后亲自赐给华妃的宫女,花一般的容貌和年纪,为的就是给华妃添堵,运气好了,说不准还能被皇上看上,只是这几日不知怎么的,突然没了消息。
剪秋应是,转身出门,路过景仁宫门口时,听见夏常在一声声的求救,眼不斜脚不停地就略了过去。
皇后娘娘定了夏氏“不懂事”,这枚棋子自然是被踢出局了。
御花园里,甄嬛和沈眉庄心下惴惴,对方才的事情犹在害怕,小声地说着什么,突然听见宫人一声尖叫,走在小路上的安陵容也被吓了一跳。
沈眉庄拦下一名太监回话,厉声呵道:“你好好说话,不要吓着别人。”
太监咽了口口水,说道:“小主,奴才是御花园的,奉管事的命前来查看御花园各个水井是否有水,没想到刚来到这儿,就看见井里有、有……”太监似是怕极了,怎么也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