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点头:“是,前两日她同素云说了不少话,奴婢让人瞧了,淳常在虽然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和甄嬛相处已不如从前那般亲密无间,想来是听进去了不少。”
“好歹最后还做成了一件事。”皇后摘下护甲,又卸下妆环,“本宫没想到,容贵人和莞贵人居然感情这么要好,竹青从中挑拨了那么久,也不过让她们疏离了一两个月,这两人之间怕是行不通了。”又净了净手,由着剪秋慢慢擦拭手指,“如今宫里一个接一个地有孕,本宫看着真是心烦。”
剪秋闻言,低着头说道:“娘娘,景仁宫的花再等半个月差不多都开了,各宫小主都等着今春的赏花大会,娘娘不如提上行程来?”转而压低声音,又说道,“听闻富察贵人拿着今年上贡的蜀锦新做了一身衣裳,只等着赏花大会艳压群芳呢。”
皇后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忽而笑起来:“好啊,那就好好办起来吧。”
松子跳上脚蹬,懒洋洋地“喵”了一声,甩着尾巴趴在皇后的脚边,抱着一颗猫薄荷球撕咬,闹得动静大了些,被皇后一脚踢开了去。
四月初三,皇后遍邀六宫来景仁宫赏花,除了遵循太医嘱咐卧床安胎的甄嬛,其余人都到齐了,一时间,景仁宫里分不清到底是百花更娇艳,还是嫔妃更娇艳。
“这皇后娘娘宫里地气最暖,花也开得最早最艳丽。”富察贵人仗着自己有孕,站在皇后左手边的位置,一路赏花一路笑。
“这景仁宫是地气最好,可你呢,是福气最好。”皇后看了眼富察贵人的肚子,眼中隐晦地划过一抹阴冷,面上却依旧笑容满满,“这都四个月了。”
富察贵人全然不知道危险已经靠近,她笑着抬眸说道:“是啊,太医说,过了四个月,这胎就稳了。”
齐妃在一旁凑趣说道:“当年臣妾怀三阿哥的时候,害喜就害得特别厉害,这脚肿得根本就穿不上鞋。”她又看看富察贵人的脚,意有所指地说,“本宫看你倒是挺好的,没见一点肿。”
富察贵人笑了声,还没说话,华妃就在另一边开口道:“听说齐妃怀孕那会儿,三阿哥就身强力壮地爱闹腾,所以如今性子就急些,皇上教导起来都得费点劲呢。”
齐妃气结,她总是说不过华妃。
“说得也是,这身强力壮闹腾的劲儿,也只有齐妃娘娘受得起,华妃娘娘这身娇肉贵的,哪能经得起生儿育女的辛苦啊。”富察贵人帮齐妃说话,话里话外嘲讽华妃多年无子,只等着看华妃变脸,她好再说两句。
岂料华妃今日却是变了性子,只是牵了牵嘴角看了富察贵人一眼,转身走到一旁赏花去了。
若换做往常,华妃再怎么都要回上两句,无子是扎在她心头多年的一根刺,谁碰都不行,但这个刺眼下却已经被拔出去了,她心里自然高兴。华妃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起昨晚周楠诊脉后所说的话,不禁在无人处露出了笑容。
周楠说,她如今体内已有了三分胎气,因为月份太浅,未能有完全的把握,等到一个月的时候再行把脉,就能看出来。
话虽没有说满,但华妃认定自己已经怀上了,她期盼多年,终于又能有一个孩子,自然是心情好。
“现在你有身孕,不应该站这么久,你看容贵人,一来就在那边阴凉处坐着吃茶,你过去和她一道坐着吧。”皇后唤来剪秋,“另拿个鹅羽软垫给富察贵人垫上,别着凉了。”
剪秋俯身应是,富察贵人也谢恩退下。
行至廊中坐下,富察贵人又和安陵容搭话:“容贵人,难为你今日也来赏花,我还以为你会推脱自己身子重不来了呢。”
“哪就这么娇贵了。”安陵容淡淡笑着,同她说些客套话,“章太医同我说,过了五个月,平日里最好多走动走动,不然到时候生的时候没有力气,容易难产,而且,有孕之人总是闷在屋里,也容易心情不好,皇后娘娘办这个赏花大会,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来呢。”
说着,沈眉庄同敬妃和欣常在一道走过来,见富察贵人正拿着脂粉补妆,沈眉庄便说了一句:“这脂粉果然香甜美如清露,那日内务府拿来与本宫瞧的时候就觉得甚好,到底是皇上特意让人为你制的,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是啊,皇上知我素来爱用这些,就让人精心制作了送来,既不伤害胎儿,又润泽肌肤。”富察贵人扬起笑容,得意地说道,“容贵人,我看你今日脸上一点粉都没擦,可是没有好用的脂粉?不如我送你几盒?”
安陵容用手帕掩了掩鼻子,笑了笑:“皇上特意为姐姐所制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要呢。更何况,我孕中对气味尤为敏感,一应带香味的东西都戒掉了,多谢姐姐好意。”
富察贵人也猜到了安陵容不会收,只是客气一句罢了:“也是,到底是皇上对我的一片心意。容贵人如此客气,那我也就不勉强你收下了。”
“既然是皇上的心意呀,富察贵人你就好好留着吧,最好拿个香案给它供起来。”欣常在看不惯富察贵人的轻狂样,当即笑着阴阳怪气道,“你说你这涂在脸上风吹日晒的,再把皇上的心意给晒化了。说到底还是得看人,底子好就是底子好,你瞧瞧容贵人,脸上一点脂粉没擦,比你擦了脂粉还要肤容雪白,白费什么劲儿呢。”
富察贵人面色一僵,抬头看了眼安陵容凝脂一般的面容,生气地将手里的脂粉盒塞进了抱琴手里。
欣常在才不理会她,拉着沈眉庄的手,一面说着“谁没怀过孩子似的”,一面朝着皇后走去。
第81章 。猫扑
这边皇后正和华妃齐妃说笑,难得气氛好些,见沈眉庄等人过来,便问了一句:“方才在说什么?”
沈眉庄拉住欣常在的手,笑道:“今儿一早,臣妾要去咸福宫和敬妃娘娘说御膳房采买的事情,欣常在也跟着一道去了,瞧见敬妃娘娘宫里养着的乌龟,觉得稀罕得很,就多看了会儿,这才来迟。方才正说,要怎么向皇后娘娘请罪才好呢。”
“这有什么。”皇后笑了一声,“嫔妃们在宫里闲来无事,总爱养些猫儿狗儿的逗趣,敬妃倒是与众不同。”
“臣妾原也是不想动什么脑子的,它又好静,又好养,又不拘着给它吃些什么。”敬妃看向皇后,浅笑着说道,“臣妾手脚粗苯,也养不好什么,不像皇后娘娘养的猫儿,前几日远远瞧见,那皮毛油光水滑,养得极好。”
说到松子,齐妃来了兴致:“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皇后把松子抱出来吧?”
“齐妃最爱的就是松子那只猫,来了成日要抱着。”皇后正有此意,便笑着答应了,“莞贵人怕猫,今日她没来,正好。剪秋,去把松子抱出来吧。”
剪秋笑笑,故意说道:“奴婢可不敢抱它,那猫现在重得很,到了春天又烦躁,这会儿不知道到哪儿玩去了。”话音刚落,就听见梁上传来一声猫叫声,“才说呢,它就自己跑出来了。”
见松子从梁上轻盈地跳下来,齐妃眼睛一亮,笑道:“呀,皇后娘娘把松子养得真好,又大了一圈。”她招招手,让松子到她身边来,弯腰将它抱进了怀里。
皇后笑了笑,用护甲逗了逗松子。
一时间,众人又围着松子热热闹闹地说话。
偏华妃又要扫兴,见皇后摘了一朵盛开的牡丹拿在手里,眼里划过一道精光,开腔道:“这牡丹花开得倒是好,只是粉红一色终究是次色,登不得大雅之堂,还不如这芍药,虽非花王,却是嫣红夺目。”
华妃伸手摘下一朵芍药花,踱步到皇后面前:“这才是大方的正色呢,粉红,都是妾室所用,只有正红跟嫣红才是正室所用。”若她得了皇子,再有哥哥在朝中的势力,这皇后的位置也迟早都是她的。
皇后脸色微微僵硬起来,场面也倏然冷了下来。
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唯有欣常在愤愤不平说了句“怎能如此尊卑颠倒”。
沈眉庄看了眼华妃,忽而开口说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首《赏牡丹》正合此情此景,臣妾失仪,在皇后娘娘与诸位姐姐面前卖弄了。”她俯身一礼,看了看华妃带了隐怒的眼眸,又垂眸笑道,“牡丹尊贵之处不在其颜色,而在其寓意。臣妾幼年曾听过一个故事,说的是隋朝末年,河南汝州有一刘氏女,家道中落后出家为尼,观中所种植的白牡丹晶莹润泽,如美人肌肤、童子玉面,引来诸多信女参拜,皆以白牡丹为佛花,更尊称刘氏女为刘师,受众生香火祭拜。”
众人都爱听故事,沈眉庄款款道来甚是动听,末了,她看向华妃:“华妃娘娘,按您所说,刘师的白牡丹是否也不如芍药花尊贵呢?”
华妃动了动嘴,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芍药花丢到了一旁。
皇后这才笑开:“这尊卑本在人心,芍药花再红,终究妖艳无格,不及牡丹国色天香。”她轻叹一声,故意问道,“华妃,今日本是赏花,你怎么好像不愉快似的?可别因为多心坏了兴致。”
见华妃吃瘪,众人皆是忍笑。
富察贵人听见动静,也走过来凑热闹,只想看看华妃的脸色。
安陵容坐在廊中没有起身,摸了摸胸口,拿茶压了一口才将泛起的恶心压了下去,回头对翠音说道:“也不知是她脂粉太甜腻还是什么,我闻着总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