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最后一天,两人安安静静地在家休息,上班复工后,陆知一照例去接沈轻楠下班。
“轻楠!”陆知一从车窗里微微探出头,语气轻快:“我让张阿姨做了你喜欢吃的菜,饿了吗?”
“嗯。”沈轻楠拎着公文包慢慢走过来,凑近了窗边。今天接了新的任务,忙活一天,眼角的妆都有些晕开了,她真是疲惫过头了。只是看见陆知一那双含笑的眼睛,她实在控制不了,想去吻一吻她。
“知一”她低声唤了一句,凑过去寻陆知一的唇。
陆知一晓得沈轻楠的疲倦,只是乖乖仰着头去迎合她。
还没吻上,一旁传来了个惊惶又恼怒的女声打断了两人:“你在做什么?!”
陆知一错愕地抬头,见不远处立着个妇人,手上杂七杂八地拎着些干货,地下放着个小旧的行李箱,此刻正气急败坏地瞪着她。
还没等陆知一反应过来,沈轻楠却僵硬地转过脸去,一脸煞白地低低唤出了声:“妈”
“亏得是我来了,才看见你做这种事!你害不害臊啊,光天化日的,你和一个女人搂搂抱抱,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女人似乎气极,边骂边气得发抖,手上拎着的塑料袋子窣窣地抖动着。
听见女人难听的叫骂,陆知一皱了下眉,却碍于这是沈轻楠的母亲,她不好有所动作,只是担忧地看着沈轻楠。沈轻楠身子几乎脱了力,勉强靠在车身上,一言不发地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你说话啊!你现在这副样子装给谁看?”女人越喊越大声,正逢下班,就算这儿的车位比较偏僻,也偶尔有几个人经过,听到女人的声音就停下来远远地往这边看。
沈轻楠头越垂越低,手上一直拎着的公文包“啪”地掉下来,摔在了一边。
“轻楠!”陆知一终于没忍住,从右边一把推开了车门,下车绕到沈轻楠身边,紧紧握住了沈轻楠的手,强忍着怒意压低了声音:“阿姨,有什么事我们换个地方聊,可以吗?”
女人扬了下眉毛,炮火对准了陆知一:“你和我们家轻楠什么关系?你也是女孩子,你怎么也做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你父母知道了会怎么想?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变态,是病,要去医院”
“够了!”从刚才沉默到现在的沈轻楠终于抬起头,看着自己母亲,面色发冷:“你闹够了没有?”
她眼角泛红,眼底闪过一丝水光,却把陆知一拦在身后,慢慢朝女人走去:“你怎样说我都行,别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女人表情越发难看。看到沈轻楠走到她面前,她干脆把手上拎着的那些东西胡乱弃在地上,抬起手就要挥上去。
“你又想打我?”沈轻楠不躲也不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女人高高扬起的巴掌缓缓开口:“你还想打我几次?”
陆知一看见女人举了手,急得直接冲了多少过去,也再顾不得辈分尊卑,一抬手牢牢拿捏住女人的腕子,敛着眸冷声喝到:“给我适可而止!”
看见陆知一的表情,女人一下没了声音,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嘴里还不住嘟囔着:“翅膀硬了,胆子大了,还晓得反抗了,和外人一起欺负自己的妈,长本事了。”
沈轻楠静默地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明天再和你谈。”女人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下,冷哼一声,扭头抓起自己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沈轻楠目送她渐远,才低头把女人丢了一地的塑料袋慢慢捡起来。陆知一也赶紧陪她收拾,瞥了眼袋子中的东西,她愣了一下:“这些都是”
袋子里全是保鲜盒,封口处还用保鲜膜密密包了几圈,隐约可见是一些腌渍食品。沈轻楠把滚落出来的盒子收进袋子里,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原来喜欢吃的她大概是想带给我吧,没想到我搬家了,她就到公司来等我。”
沈轻楠勾着沉甸甸的袋子站起来:“能不能陪我走走?”
“当然。先把东西放放。”陆知一打开后备箱,把袋子还有地上的公文包全部放好,就跟着沈轻楠向外走去。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穿行,一直走到夕日欲颓,沈轻楠才寻了个广场,坐在一边的长木椅上,无言地看着前面。
“轻楠,你还好吗?”迟疑了很久,陆知一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一句。
沈轻楠颓然地仰头看着渐消的日暮,夏末的暑气在光影下一点点蒸腾而上,在如织的人潮中,留下最后一抹夏的余热。她勾了勾唇,扯出一个自嘲的笑:“这个月份了,太阳还可以晒得这么凶。”
“她为什么不祝福我呢,我明明遇见了你啊。”
“有些观念是很难改变的,总有人没办法接受,那也不是我们的错。”陆知一轻轻揽住她的肩,低声安慰她。
“道理我都明白的。”沈轻楠抬手捂在脸上,泪水终究还是一抖一抖地顺着指缝流下:“只是为什么是她不能接受呢为什么”
陆知一沉默地把沈轻楠拥在怀里,静静感受着沈轻楠的抽噎和悲哀。
待两人回家的时候,沈轻楠已经疲倦到不行,归程途中就靠在后排睡着了。陆知一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解开大门,客厅一边的立灯浅浅亮着,桌上是一桌子已经冷掉的饭菜,孤零零晾在灯光下。
陆知一取来卸妆棉,坐在床头仔仔细细地给沈轻楠卸妆,指腹裹上棉布,从唇移到眼,一点点替她擦掉妆面,偏偏眉心那一点皱怎么都卸不掉,怎么都抚不平。
陆知一指尖轻轻地点在她眉心,若即若离。
坐了许久,她终于还是替沈轻楠掖了掖薄被,拿过沈轻楠的手机,解锁,查看联系人,然后拍下了沈轻楠母亲的联系方式。
第二天早晨,将沈轻楠送到了公司,陆知一开着车径直开去了一家咖啡厅,在门口就瞧见了沈母立在那里,她黑白参半的发丝被风卷起,在风中绕着。
“阿姨。”陆知一手上拎着包,快步走过去,朝她稍微点了点头:“我先带您进去吧。”
沈母冷哼了一声,表情有些嫌恶,却没再说什么,跟在陆知一的身后进了卡座,皱着眉问:“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丑话说在前头,我不可能接受你们这种关系。”
“阿姨,轻楠和我在一起,她很开心。”陆知一有些紧张地紧了紧指尖,认真地说。
沈母嗤笑:“开心?开心有什么用,过生活只用开心就可以了吗?”
陆知一抿了抿唇:“物质条件,我也没有比别人差很多。阿姨,我带了银行卡,房产证,公司股权证明,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给您看。”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沈母稍微有些错愕,看着眼前的女人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陆知一顿了顿,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未来有需要,我们可以去国外结婚,可以设定意定监护人,如果甚至如果轻楠喜欢孩子,我可以生。”
“阿姨,我是认真的。”
沈母愣了又愣,指尖戳在桌子上:“那别人呢,你们做这种事,别人会怎么看?”
“我们都和各自朋友介绍过彼此了。”陆知一垂了垂眼睫:“当然,肯定会有无法接受我们的人,但是阿姨,轻楠她从始至终,只在乎你的想法。”
“她昨天哭了很久。”陆知一语气很轻:“您爱她,为什么不能爱全部的她呢。”
沈母静静坐在那里,沉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知一也安静地坐在她对面,两人都没再开口,互相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