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克莉丝对他的真面目一点也不恐惧，反而会怜惜地吻一吻他恶心的下颚骨。

他是一个卑鄙无耻的男人，为了得到她充满怜爱的亲吻，有时甚至会用一些极端的方式，硬生生使自己血肉剥离。

他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花了点儿时间才接受这样阴暗的想法。

他想，过去的他可能也是这样一个极端卑劣的人，为了留住爱人，得到爱人的同情，不择手段。但只要能留住她，得到她，他不介意变得更卑劣、更无耻一些。

第69章

这几天，除了埃里克，还有一个人过得相当煎熬，那就是布莱克死去的卡罗莉娜暗恋的金发男孩。

他收到了卡罗莉娜电购的最新款随身听，绞尽脑汁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间对他这么冷淡，也不明白一个骷髅（是鬼？还是魔术？）为什么能在眨眼间变成大活人，更不明白卡罗莉娜的手心为什么可以冒出火焰……她身上有太多谜团。他快要被这些谜团折磨疯了。她还是那个暗恋他的卡罗莉娜吗？

他不是没想过附身、还魂、恶灵缠身等可能，但一方面，他又极其相信科学，哪怕亲眼看到骷髅变成活人，也坚信那只是糊弄小孩的障眼法。毕竟，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以骷髅的形态活着？

布莱克思来想去，决定去找卡罗莉娜当面对质。他拿上卡罗莉娜送他的随身听，刚要出门，就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

“谁在外面？”他警觉地问。

“猎魔人。”斗篷人答道。

“猎魔人？什么猎魔人？”

“猎杀魔物的人，”斗篷人说道，“开门。你身上有魔物的气息，我要探查明白。”

如果是一个星期前，他绝对不会给这种语焉不详、面目模糊的陌生人开门，但这几天他经历了太多怪事先是追求自己的女孩相貌和性情大变，后是亲眼目睹骷髅长出了鲜红的血肉。要不是他的父母都是无神论者，读的也不是宗教学校，恐怕就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了。

布莱克迟疑了一下，拴上门链，打开一小截房门，问道：“什么是魔物？”

斗篷人却反问道：“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有。”布莱克说，“我和朋友去鬼屋探险，却看到一个骷髅架子，慢慢长出了逼真的血肉，变成了一个大活人……我朋友都吓坏了。我没有当回事，以为那只是魔术效果。”

“没有魔术能做到这种地步。”斗篷人说道，“你看到的绝对是魔物。而且，你身上的魔物气息非常浓。”

“真的？你能再跟我说说，什么是魔物吗？”

“你知道客迈拉吗？”见布莱克摇摇头，斗篷人耐心地解释道，“那是一种非常强大的魔物，拥有三只形貌各异的头颅，前面两只是狮子和山羊的头颅，最后一只长在它的尾巴上，是一只凶猛无比的蛇头。羊角、狮耳和蛇头均燃烧着黄色的火焰，徒手不能触碰，性情残暴，食欲旺盛，总是在寻找能吃的猎物。”说到这里，斗篷人用上了恐吓的语气，“你能想象同时被狮子、山羊和毒蛇撕咬的感觉吗？那可不是普通的山羊，而是凶残恐怖的恶魔山羊不然你以为传说中的恶魔，为什么会长着山羊的头角？”布莱克被他吓到了，露出又惊又惧的表情。斗篷人受用极了，继续说道：“我和它战斗了十天十夜，运用智谋才斩下了它三颗头颅，不过还是被它的蛇头咬伤了胳膊，留下了两个至今都无法治愈的伤口。”说着，斗篷人捋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两个幽黑、溃烂的小洞，“看，这可是去年的伤口，至今都还在冒黑气。”

布莱克探头一看，的确还在冒黑气。现实中没有毒蛇能咬出这样的伤口，像被两个浸泡过毒液的锥子扎伤似的，边缘爬满了青黑色的裂纹，飘散出幽黑、邪恶、亡灵一般可怖的毒气。

布莱克下意识打开门，伸出一根手指，想去触碰一下那毒气，看看是真是假，却被斗篷人一把推开：“蠢货！你以为你是拥有强大体魄的猎魔人吗？客迈拉比最毒的毒蛇还要毒，普通人只要沾一点儿就会丧命！”

布莱克终于露出惧怕的神色。

斗篷人看到他恐惧的表情，心中舒服了不少。他说的都是真话他找到布莱克，的确是因为探查到附近有魔物的气息；但在客迈拉的事情上，他没有全部说真话。

客迈拉是史诗级魔物，只有银级以上的猎魔人，才会组队去和这种级别的魔物战斗。遇到客迈拉之前，他还只是一个铁级猎魔人，正在勤勤恳恳地攒学分；不过，他手上的伤口确实是客迈拉造成的。当时，他误入了一片魔法森林，被客迈拉盯上，要不是一个金级猎魔人出现，随手解决了那个庞然怪物，他恐怕已经成为客迈拉的腹中之物。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银级以上的猎魔人，还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金级。

男人面庞冷峻、美丽、轮廓分明，眼睛泛着黄金般的金属光泽，瞳仁如同进入攻击状态的猛兽，只剩下一条极细的黑线；脸部瘦削，下颚角线条优美而凌厉，穿着深蓝色的衬衫和黑色齐膝大衣，手上拿着一把银白色的巫银弩。他似乎尤其钟爱红宝石，耳坠、领带和袖扣均镶嵌着鸽血般艳红的红宝石。

他眼神冷漠，像神明抹杀牲畜般，随手抹杀了客迈拉。

金级猎魔人能随手抹杀一个史诗级魔物。

他的实力强到恐怖，简直和教科书扉页上的人物埃里克·阿克塞尔有得一拼，很可能是排行榜前几名的金级猎魔人。

斗篷人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直到男人离开，都没敢抬起头来。

说起埃里克·阿克塞尔，只要是猎魔人，没有不崇拜他的。他是历史上第一个同时统治新旧血族和猎魔人的传奇人物。没有他，不知有多少猎魔人和新旧血族，会死于频繁的斗争之中。可以说是埃里克·阿克塞尔，奠定了他们和平生活的基础。那个男人的长相酷似阿克塞尔，估计是他的崇拜者。

不过，埃里克·阿克塞尔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统治者，他过于爱慕和崇拜他的妻子，几乎到了失去自我的程度没有哪个男人会跟着自己的妻子姓，即使是最平庸的劳工也不会随妻姓，但埃里克就这样做了。他还不是普通的男人，而是历史上唯个同时统治新旧血族和猎魔人的男人。

总之，金级猎魔人离开后，斗篷人挖出了客迈拉的晶核，上交到功勋部，破格晋升为一名铜级猎魔人。在那之后，他就到处炫耀自己的“战绩”，不时捋起袖子，让周围人欣赏客迈拉留下的黑色伤口。

他的目标是成为和那个男人一样的金级猎魔人，正在疯狂攒功勋和学分，嗅到这里的魔物气息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因为布莱克身上的魔物气息很淡，约等于没有，他猜测那个魔物的等级不会高到哪儿去，就没有告诉自己的同伴他正在做一个多人任务；多一个人过来，就多一个人和他抢学分。

斗篷人和布莱克聊了一下午，确定了卡罗莉娜的住址，准备第二天就和布莱克去她的家里猎杀魔物。

克莉丝度过了一个相当美妙的早晨。

埃里克最近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在那事儿上特别粗暴，不再小心地询问她是否可以，而是像被冲动支配的动物一样，蛮横而疯狂地占有她，不时还会说一两句下流的脏话，虽然说完后，就会低头亲吻她的脚趾道歉。事后，他对自己粗暴的行径非常懊悔。她摇摇头，微笑着亲了他一下，跳下床，光着脚走向浴室，冲了个快活的热水澡。

洗完后，她戴着柔软的浴帽，帽子里是湿漉漉的、夹杂着黑色发根的浅金色秀发，倚靠在床上，打七月份的清晨寂静、炎热，亮闪闪的阳光穿过窗户，投射到满是衣物的地毯上。她懒洋洋地吐出一个烟圈，对现在的生活满意极了。

血族虽然拥有漫长的寿命，却因为不需要睡眠而经常昼夜颠倒，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睡到自然醒的畅快感了，也很久没有体会过在闷热的夏天里汗流涞背的滋味了，更别说像个活人一样因冷热而苦恼。这是真正活着的感觉，任何一个猎魔人和新旧血族都无法轻易地体会到。她能重温这些感觉，感到相当幸运。

不过，相较于快乐的人类生活，她还是希望能尽快回到自己的身体去再不回去，她的丈夫就要发疯了。

克莉丝抽完一支烟，刚要掐灭烟头，把湿发吹干，就听见楼下响起门铃声。

埃里克在厨房做早餐。她随手捡起一件白衬衫套在身上，咬着烟蒂，光脚走下楼，打开门问道：“找谁。”

布莱克完全不敢置信眼前的女孩（还是女人？）是卡罗莉娜。

在他的记忆里，卡罗莉娜是一个相貌平凡、含胸驼背的金发女孩，如果不是因为家境富裕，出手阔绰，又特别喜欢缠着他，他根本不会看这样的女孩一眼；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女人，却艳丽得他不敢大声说话。

她个头高挑，却并不纤瘦，肢体的肌肉紧实而健美；上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男士衬衫，扣子只系了几颗，露出黑色蕾丝胸罩的阴影。这样的打扮在杂志女郎身上十分常见，但在现实生活中，布莱克还是头一回看见。他彻底看呆了，微微张大嘴，下意识屏住呼吸，吐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