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么看我干什么,是认识我吗?”徐沾直视老爷子,温润的双眼中暗藏剑芒,丝毫不露太多,让人挑不出毛病。

老爷子不想和他交流,一个生了小孙子的人就是徐沾的定位,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来,让爷爷抱。”老爷子伸出手,想抱走包包。

简征一颗心悬到嗓子眼,生怕儿子真让老爷子抱走了,又找不到拒绝理由,毕竟此行就是为了让老头看一眼小孙子。

他更担心的是徐沾,一旦他开口拒绝,老头绝对会找人出阴招,剥夺徐沾的抚养权,到时候更不好办。

小包儿仿佛看穿两个爸爸的为难处境,大眼睛眨眨,想想,奶声奶气的摇头:“不去,包包认生,爷爷想抱就抱简征吧,他和我长得像的。”

一句话,气氛瞬间凝固。

几个大人都没说话,简征解开发紧的领口,准备好和老爷子撕破脸皮。

然而老爷子却扑哧一声,爽朗大笑起来:“好啊,好小子,有勇有谋,不愧是我简家的子孙,是个好样的!”

老爷子一句,徐沾和简征交换个眼神,松一口气。

来家一趟,少不了留下吃饭。

李妈和几个厨子紧锣密鼓地张罗饭菜,徐沾和包包坐在客厅,陪老太太剥桔子,煮茶水。

门关上,老头冷声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孩子60%都像他,往后就是你和卢汶复婚,也没丁点像她的地方,遭人构陷。”

简征单手插兜,声音冷淡:“我不可能和卢汶复婚,已经在陀寺沟举行婚礼了,往后再怎么着,徐沾是我的配偶,是包包的爸爸,和卢汶半分钱关系没有。”

“你可真有意思啊。”老爷子讥讽,“当初是你配合卢汶要找人借腹生子,这是玩什么把戏,那小男孩给你生个儿子,你就爱上人家了?真是半点比不上你大哥,审美观一年比一年差,年龄倒是越来越大。”

“爸,这话还是还给你自己吧。”简征满脸厌恶,“泊易已经做到如今这个顶天的位置,你还要我为了利益跟谁联姻?当初你看重卢汶她爸是个搞科研的,婚后才知道那就是个半吊子,所有成果全靠研究室的博士提供,鸠占鹊巢的事比比存在,攀附卢家让你脸上增光了吗?最后还不是翻脸成对家?”

“那也比这个强!”老爷子指着楼下,“那是个什么东西,啊?穷困潦倒,没有教养,第一次见面连长辈都不打招呼,分明就是个见钱眼开的残次品!”

简征从没体会过徐沾那句“烂苹果”究竟何等剜心,真的迷恋他,才发觉这类词是如此刺耳,难听。

口袋里的手掌一点点成拳,他忍着,不想让徐沾听见争吵。

老爷子却更愤怒:“你这个畜生,我说没说过我最讨厌双性那种畸形人?发育系统都不正常,我不把他赶出家门,也只是因为他生了小孙子而已!”

深吸一口气,老头将书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下午带包包去做检查,一旦身体和基因有任何缺陷,他就等着吧。”

“你说反了。”简征漠然道,“包包无论正不正常,你真对徐沾动手,你就等着吧。”

“你威胁你老子?”

“是你威胁你儿子。”简征双目沉黑,骤雨欲来,“是你,逼着我做出一个又一个选择,也是你逼的大哥远在他乡无法回来。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回国?他那耀眼的满身荣光背后,又是多少条出国打工的人命?”

贴近老头耳畔,他低语短短几句,刹那间父亲脸色大变。

“你,你怎么知道?!”

“人在做,天在看啊爸爸。”简征指尖一下下敲着桌子,脸上挂着笑,“中国警方要是知道你和大哥联手搞得什么生意,别说死刑,就是把你的器官一个个挖下来还给别人,也难洗刷你这双手的血腥味。你口口声声骂我是畜生,无非是我拒绝替你当侩子手,建立一个出国务工的皮包公司输出资源而已,真正的老畜牲是我吗?不,是你啊,父亲。”

老爷子一屁股跌在椅子里,嘴巴张开,脸肌抽搐。

他根本想不到,想不到这个二儿子的智商远远超出他的掌控力。

他原本以为让简征的母亲上位,就能再给他的事业添砖加瓦,而简征这颗生长在杂缝中的野草如今却生长成参天大树,即将拱翻他这么多年的黑收入基石。

简征继续,“你以为我怕你?我怕的是我自己良知泯灭,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你太可怕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儿子你,你这条疯狗!你这个小王八蛋,你真应该去死!”

“这话你对我说过很多次。”简征还是笑,笑得阴冷,笑得可怖,“原封不动还给你,你要是动包包和徐沾,这么多年的账我挨个算清楚。无非鱼死网破,我坐牢,你也难逃干系,不妨试一试。”

老爷子抄起台灯砸他,偏头躲过,玻璃碎一地。

简征看了眼满地狼藉,啧啧两声,转身出去。

老爷子一个人坐在书房,气的大喘几口,仍抑制不住心中的起伏。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用简征他母亲威胁他这么多年,有朝一日他有了自己的儿子,本以为是另一个软肋,可这小子却露出满身獠牙,亲口让他知道,自己他得罪不起。

“和你爸谈的怎么样?”老太太见人下来,赶紧小声问,“他没动手吧?”

徐沾剥桔子的手一停,抬起眼睛。

“噢,让你看笑话了。”老太太心疼儿子,等简征坐下来,小声告诉徐沾,“他爸爸呀,年轻时候脾气就大,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动不动就出手伤人,我这一想啊,小征这些年真够可怜的,三天两头进医院,弄得满身骨折是伤。”

“骨折?”徐沾看向简征,莫名呼吸不顺。

他不敢想,简征小时候过的到底有多凄惨,竟然摊上一个家暴狂父亲,被打成这样。

“为什么不报警呢?找妇联啊,这种不属于虐待儿童?”

“没用的。”老太太都认命了,说的云淡风轻,“我们娘俩已经习惯,找人家又能怎么样,回来还是一不满意就挨打,还是小征娶了卢汶之后才好一点,老头也不再动手了。一想我这当妈的这么没本事,让小征这么受罪,我这心里头”

老太太说着要哭,徐沾不是滋味,也不好说什么。

他轻轻戳了戳简征,后者拿起茶杯,比他妈说自己挨揍还淡定,“让她哭吧,天天哭,习惯就行。”

包包脱了小鞋子,坐沙发上玩两个连体小橘子。

听见奶奶哭,小脑袋抬也不抬,跟他大爸爸一个德行。

徐沾看着这父子俩,一个喝茶,一个玩橘子,对老太太一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