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想直接跑去大吐一场,可想来想去又承受下来。
这不就是躲开简征的代价么?是他自己选的,只要能离开简征,他真的一切都忍了。
反正明日就要办酒宴,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谁都不能再说什么。
这一晚徐沾又做梦。
奇怪的是第二天早上他听见外头的鞭炮声,什么都没想,心里头竟然格外平静。大概是知道要发生什么,这一天是和先生的分界线,所以他意外的顺服。
胡姐抱着包包在一边看他们打扮徐沾,大云想办古典婚礼,专门弄了两套很漂亮的红色中式礼服,小对襟盘扣穿在身上,徐沾头上别上一朵红花,再盖上红盖头,整个人说不出的白润喜庆。
外头鞭炮齐鸣,院子里来了好些人看热闹,老田叔帮着发喜糖,说不出的高兴。
一群人掐着时间,吉时一到,新郎官大云在一群人拥簇下来到寺庙,喜气洋洋地捧着红绣球,进偏殿接媳妇。
徐沾坐在床上,明明大喜之日,却感受不到快乐。
他低头不动,视线里瞧见大云的崭新黑布鞋,听着一群人嘻嘻哈哈唱歌,开他和大云的玩笑,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好似他变成了一只被扒掉皮的毛老鼠,就等着公开处刑。
盖头不能摘,一群人闹了半天,等大云隔着红盖头亲了下徐沾的脸蛋,就把他拽走开席。
徐沾被喜婆子搀扶着出门,来到大云身边,和他一起挨桌敬酒。
简征车子开进陀寺沟,远远就瞧见两个通红的喜字。
他以为村里人结婚,远远被老田叔笑呵呵迎接进去,正笑着调侃自己赶得巧,在老田叔那桌主位坐下,就见大云和一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过来,端着杯子敬他们。
大云和领导不熟,这桌也是敬叔伯,喝过一轮就揽住徐沾去下一桌。
简征瞧着那红盖头,目光一点点变冷。
环顾四周,果然宾客席间没有徐沾,包包也被胡姐抱着小脸满是不高兴,时而用手揉揉眼睛,问奶奶爸爸呢,胡姐就给他拿个好吃的,说爸爸今天有喜事,你乖乖跟奶奶,不闹噢。
简征盯着那红盖头,冷笑一声,一口喝掉杯中白酒。?qь?
老田叔瞧出他不高兴,咽了咽口水,说:“领导哇,这话不该咱说,可这婚事是徐沾自己定的,他稀罕大云,大云也是个好娃子,人家亲娘把啥都准备好了,你就忍忍吧,这么好的日子千万别闹腾。”
“我闹腾?”简征双眸泛出冷光,“我闹腾什么,我祝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又是一杯酒下肚,他慢悠悠拿起筷子,笑道:“吃啊,大伙儿怎么一脸害怕的表情?这么好的日子,该祝他才对,我替他高兴。”
一群人见领导动筷子,这才重新有说有笑起来。
简征吃了口凉拌猪脸,拿起酒杯,眼睛重新盯向徐沾。
行啊,真行。桥归桥路归路,他前脚走,后脚小狗就把婚结了,可真他妈长本事。
忙活一圈,徐沾被灌的晕晕乎乎,喜婆子过来把他送到新房,拿了吃的给人,重新去酒宴上招待客人。
红盖头不能掀,徐沾脸蛋烫得要命,只好揉一揉,小口小口吃菜和馒头。
不知道闹腾多长时间,天色渐渐黑下来。
他听见院子外面似乎有动静,想到大云来了,急忙坐端正。
然而那脚步声并没有进来,似乎被谁叫走,很快又走出去。
夜色之中,大云一脸纳闷:“领导,这么晚你咋来这儿?是讨喜酒喝不?你找老田叔要吧,这边是我妈弄得老宅,啥都没有,是我跟我媳妇住的地方。”
简征双手插兜,一身黑西装领口敞开,双眼沉黑。
扫量大云上下,他嗤的笑一声:“就你?”
大云咔吧咔吧眼,“啥就我?领导这是啥意思,我咋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简征没废话,一把拽掉大云胸前的新郎官花,慢悠悠别在自己衬衣上,“离他远点,他是我的人,你这种乡野村夫配不上。”
大云终于反应过来,脸色发青:“领导你开玩笑不是?徐沾是我媳妇,咋就成你的人了?这大喜日子我不想动手,你把胸花还给我,我还等着洞房!”
“胸花可以还你。”简征就这么说,却没动,“你把我的人还给我,那是我儿子的爸爸,和你没半毛钱关系。”
大云再忍不住,扬起拳头要揍眼前这个斯文败类,却被人一把抓住,狠狠一推摔在泥地上。
夜空中无星,阴云过境,简征低头俯视大云。
半晌,他抬起皮鞋,踩在大云红彤彤的新郎官喜服上,“你穿这身真难看,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寿衣吧,一点都不合适。”
大云挣扎着起身,又被简征一脚踩回去,脊梁骨死死贴着泥土。
“你有两个选择,我给你五十万,这套老宅归我,徐沾也归我,要么明天我的律师来跟你谈,重婚罪抢婚罪随便一条,够你蹲五十年大牢。拿钱走人,还是进局子,你自己想。”
大云气急败坏地大叫,“我不选!凭啥让我选?徐沾是我的,房子也是我的!”
“所以我不是拿钱买了吗?”简征慢悠悠笑着,“这么划算的买卖你不要,你要什么,你要坐牢啊?”
他俯下身来,一双眼毒蛇般盯着大云,射出的光让人脊背发冷。
“人不能不识好歹,今年还要评选先进青年,听说要是断一条腿或者折两个胳膊,还能额外拿到一笔残疾补助。这么好的福利,你要不要试试?”
山里人老实,大云酝酿半天,看一眼宅子里的红光,终于闭上眼,心如死灰地做出选择:“我,我不要他了,我不要了。”
”错了。”简征一把掐住大云喉咙,沉下嗓说,“是徐沾不要你了,明不明白?”
徐沾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笨拙地朝外面偷看,听见脚步声又一次响起,迅速放下盖头,老老实实坐好。
今晚就是新婚之夜,徐沾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能和大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