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我喜欢什么类型?”
阮述而迷茫地扭过头,看见顾随斜倚在货架上,长风衣切出利落高挑的身形,连唇角玩味的弧度都很完美,那么高贵优雅的一个人。
他不过是曾经落到了河西那样的环境里,自由意志,也未染上任何淤泥。
是自己连碰一下都怕亵渎的天神。
顾随喜欢什么类型?在他的潜意识中,顾随喜欢吻他凌乱细碎的黑发,喜欢抚他后背上瘦削的骨头,喜欢摸他窄窄的腰和扁扁的腹部,喜欢让他的腿叠在自己的腿上面,说他的脚踝很纤细,一只手握住还有盈余
他满脑子都是说不出口的,荒唐。
顾随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手指快要把摆在那儿的样品给捏碎了,心里叹息,看了看手表转移话题:“我们去买台灯吧。”
“嗯。”阮述而把嘴抿成一条直直的线,又变成不吭声的闷葫芦。顾随不想逼得太紧,走在侧前方跟他保持点距离。
顾随说先去九楼,可以一层层慢慢逛下来。他们去坐直梯。
等候队伍前面排着欢声笑语的一大家子,顾随刚要迈步就被扯了下衣袖,他转头,看见阮述而的脸色有点苍白。
“我们等下一班吧。”
从刚刚开始,他似乎就不太适应热闹的人群。
顾随点点头,冲还有空位的电梯里的人歉意地笑笑,示意他们可以关门了。
电梯门再度打开,幸好里面没有人。顾随走进去站在按键旁边,阮述而靠在里面,似乎突然有些疲惫。
不对劲。
“找个地方先坐一下吗?”顾随想起九楼好像有一家还不错的甜品店,“补充点糖分我有点累了。”
他刚准备若无其事地回头,电梯里的灯忽然闪灭,轿厢晃动了一下然后停住,微弱的电流声响起,备用电源提供了昏暗的光线。
顾随迅速摁亮了每个楼层,一边按下紧急联系按钮一边留意着阮述而的状态。一个温柔的女声告诉他,片区电路故障,工程组正在赶来,大概需要二十分钟他们可以出来,现在在电梯里很安全。
顾随道谢。他看了眼贴在角落沉默不作声的人。太不对劲了。
那天之后他也查了关于焦虑症的资料,还问了几位在医院工作的朋友,得到的情报无一例外,症状广泛,成因复杂,没什么一本万利无后顾之忧的治疗办法。
恋爱之神啊,你给我的考验未免过于刺激了。
顾随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阮述而。”顾随叫他的名字。
阮述而眼神发直,隔了好一会儿才非常迟缓地抬起头来。
顾随站在原地,只是伸出手来,掌心向上:“要牵一下吗?”
阮述而看看他的手掌,又看看他的脸,听不懂他说话似的。
顾随依旧不动。
他还是那么有耐心。
阮述而迟疑了很久,把手放在他掌心上。
他的手指冰凉,整张脸也没有血色,往前两步离顾随近了点,摇摇晃晃地似要跌倒,顾随费了很大劲才忍住不去扶他。
“对不起,我的手都是汗。”阮述而低着头,额角也都是冷汗。
顾随摇摇头,任由他攥着自己。
仿佛想汲取点他身上的温度,阮述而又挪过来一步。
他看起来像是要吐了,声音也开始哆嗦。“我想蹲一下。”
“你蹲吧。”
阮述而攥着他的手蹲在他脚边,把头埋入双膝之间。
顾随按下紧急联系按钮,阮述而听见他沉着的声音:“您好,我的同伴产生了幽闭恐惧的症状,请问能快一点吗?”
温柔的女声说,工程组已经就位了,但隔壁电梯里人比较多,还有一位孕妇,会优先救援,希望他们能多坚持一下。
顾随用空着的那只手抚了抚眉心。
然后,他单腿跪在地上,稍微隔了点距离。
“阮述而”
阮述而轻微地抖了一下,顾随知道他听得见自己说话。
“我就在这里,我不会擅自触碰你”他放缓了声音,“但是,我就在这里。”然后他就安静地等待着。
等待很漫长,但比起五年来希望一点一点破灭的感觉,现在又算得上什么呢?
那只冰凉的手像溺水时抓住一段浮木般,用了死力握紧他。
“顾随”声音很轻,就像从很深的地底传来。阮述而衰弱地倒向他,把头靠在他肩上,“我”他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像被谁掐住了脖子,“我喘不上气”
“深呼吸。”顾随一动不动地让他靠着,“没事的,这里氧气很充足,你可以呼吸的。”
阮述而用手抵着自己的喉咙,艰难地呼吸着,顾随的声音里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阮述而把头埋得更深,顾随可以感觉到他那冰凉的汗湿的发梢在自己的颈侧。
然后阮述而用力抱紧了他,像是想要嵌入他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