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邱明月连连摆手,她斟酌地问,“总监,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谈过?因为没有合适的对象吗?”

周诉看向她的眼睛像天边的月,也像桥下的水。

“我小时候父母很忙,我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他说,“读书的时候一直没考虑过,时间久了,也习惯一个人了。”

邱明月虽然非母单,但很理解“大龄剩男”周诉说的。

越认识自己反而越难去了解别人。

所以有那么一句话,真正的爱情只产生在学生时代,邱明月不认可这个说法,但承载这句话背后的逻辑不无道理。

一旦在混沌中构建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后,反而闭门造车,越来越难对新的人敞开心房。

“总监,但……应该有女生向你表白过吧?”邱明月问。

她问这句话的神情是在认真求证的,一如她刚才的惊讶也是发自内心的。周诉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傻,他想多了解一点邱明月,像她的初恋,她喜欢那个学长什么;也想让邱明月更了解他,想以“周诉”的身份和她说上更多的话,但现在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为什么这么说?”

邱明月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周诉不愧是当领导的,真难聊,一句话,四两拨千斤地就把不想回答的问题丢还给了她。

因为你帅嘛、人也好,虽然性子比较冷,但多的是像她一样好这类的女生,不过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一个攻略成功的,邱明月默默地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忧伤。

“因为……总监你很好啊,你读书的时候肯定就是那种很优秀的学生吧,学霸都很招女孩子喜欢啦。”邱明月半真半假地回答,“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学长,当时我和他一个社团嘛,就因为听说他成绩很好,我才加的他好友。”

周诉一顿:“你追的他?”

邱明月被周诉问住了。

好像不是吧?但当年自己好像是挺主动的……对异性的好奇与冲动鼓噪着她单纯幼稚的心。那个时候真的是觉得恋爱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好吃的东西,没有负担、没有责任。

真的是一回忆起来就刹不住青春的车把,不小心暴露了太多,后悔已然来不及,邱明月讪笑道:“也不算我追的他啦……就是一开始是我找他聊天嘛,聊着聊着就熟了,但不是我先告白的。”

高中那时候的暧昧简直比浸了水的纸还要透明。

邱明月又感慨了一句:“现在年纪大了,没那个激情了。”

周诉看着她。

在Z和柠檬黄星星的聊天中,周诉已经多次领会到了邱明月随时都能戳他心窝一刀的功力,而且很多时候都是他自己急于求证一个答案,和现在一模一样。

然后自取其辱。

而他却逐步沦陷,明明一开始是冷静的,理解在他身上注定稍纵即逝的缥缈好感,但为什么还是会恼怒?到后来沉默地接受,自我评估。

气话不一定是真心话,但寻常的聊闲更不会有功夫去作敷衍的假话,所以周诉就是这样一步步认清了自己在邱明月中的定位:她目前是喜欢他的,最喜欢他的声音,但他并不重要。

现在他还知道了,她对他没有激情,想来也是,正是因为没有激情,所以更不愿意冒着风险打破现实里的工作关系。

周诉很清楚,也想尊重她的选择,可是,不死心地觉得,她或许还是挺喜欢他的。如果性欲可以与感情进行换算,即使是百分的差比,那些黏稠湿意的文字,是否有足够的重量。

只要邱明月想要他,周诉都觉得自己尚有一份价值。

自卑到荒唐的想法。

“有过。”他回答。

邱明月立刻get到了周诉的潜台词:有人向他告白过,但他都不喜欢。

她怀疑周诉的眼光是不是高到天上去了。

走了一路,邱明月口渴得厉害,但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总监,所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

“你帮我介绍吗?”

邱明月的确是打着这个幌子想要套周诉的话,但真的“嗯”了一声,心口却有一点闷滞。像是要到了真题,但是却没有资格去参加考试似的,她永不可能向周诉介绍她自己,然而她都已经和他认识了这么久。

周诉很想就邱明月的一切描述,但至少今晚,此刻,他没有做好准备,于是只是含糊其辞:“聊得来的,有共同兴趣爱好的。”

聊得来的,什么程度算聊得来?他们这样算聊得来吗?邱明月想问。

有共同兴趣爱好,“什么共同兴趣爱好?”

周诉随便挑了几个大众爱好:“电影、音乐、运动,都可以。”

得到了邱明月意料之中的吐槽:“很多人都有这些爱好。”

邱明月心想她就挺喜欢看电影的,也喜欢听歌,虽然不太喜欢运动,但乒乓球、羽毛球都打得不错。

他但凡要求低点,她也能说她两个条件都满足。

“嗯,我知道,所以并不是聊的来、有共同爱好的人就能成为恋人,朋友可以有很多,但恋人只有一个,加上我并没有觉得单身不好,所以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因为值得契机出现,我会觉得非她不可,明月。”

这几乎是周诉和她私下说话最长的话,关于他的爱情观,邱明月本来认真听着,听得心情起起伏伏,突然被叫到名字,整个人不禁愣了愣。

邱明月是慢慢注意到的,周诉公开和私下喊她名字是完全两种语气。

在公司特别是会议上,他叫她的名字是板正严肃的,不带任何感情,明就是明,月就是月,但单独两人时,他就会轻了声调,抿着的嘴唇微启,“明”字带着性感的鼻音,“月”字收了尾,像钩子把她勾了去。

她怔怔看着周诉,虽然这番话他就是在说给她听的,但有了她的名字,就好比一封信有了敬启者,每一句话都变得像告白。

热,有一滴汗从脊背滑了下去,痒痒的。

气氛陡然有些微地转变,邱明月问:“什么样叫契机?”

“比如说,我发现我们是同一类人。”

“啊……”邱明月似懂非懂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