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许烬阳爬起来继续上路。

一行人依旧是唐诏冲在最前头陈释钰断后。唐诏早已经把他们甩得不见踪影,陈燕廷这回倒是没有跟上唐诏,一直还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偶尔不见人是因为那里是个拐弯,拐过去后陈燕廷又会重新出现在视线里。

下到一段比较陡的路段时,由于身体惯性,许烬阳越走越快,甚至跑了起来,根本刹不住脚。陈释钰只是喝一口水的功夫,没想到许烬阳已经冲下去好远了。这段路是刚铺的,石块还没压实,底下泥都还是新的,很危险。陈释钰暗道不好,立马追上去。

许烬阳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前方出现一个弯道,停不下来百分百会掉下去,他开始害怕了,大喊陈释钰救命。

陈释钰一鼓作气加速俯冲,顷刻之间一把拉住许烬阳后背的包带,身体猛地往后倾斜,两个人叠罗汉般摔在地上,路段的碎石被他们推散,哗啦啦滚了一地。

陈燕廷在前面也听见了呼救声,立马转身往回冲,还没赶到就已经听见一阵扎实的闷响伴随着石块滚落的声音,心里一紧。

等赶到的时候俩人已经躺倒在地,许烬阳全部身体重量都压在陈释钰身上,把陈释钰压得无法动弹。陈燕廷跑过来把许烬阳从陈释钰身上扒下来往里侧扔,陈释钰胸口泰山压顶般的憋闷才得以释放,拼命地大口呼吸。

“躺好,别动。”

陈释钰也没敢动,他现在浑身都疼,都不知道哪里受了伤,又受的什么伤。唯一能确定是脚腕,拉许烬阳回来的时候他用右脚借的力。

许烬阳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本来刚刚就吓得不轻,现在看陈释钰躺倒在地还有陈燕廷一脸严肃的表情,更是忐忑不安。

他跪坐在旁边心惊胆战地问:“释钰你没事吧?哥,释钰他”

陈燕廷:“别吵。”

陈燕廷给唐诏打电话,让他先去下个补给点,通知救援和医生等着。这里马上就要出山了,下面的路趋于平稳,他带陈释钰出去更快更合适。

挂了电话后,陈燕廷使唤许烬阳:“你扶他一下。”

陈燕廷撑着膝盖俯身半蹲。

这种时候陈释钰也不想徒增麻烦,走不了就是走不了,关键时刻别瞎矫情逞能。许烬阳自己都已经快累报废了,也只有陈燕廷能带他下去。

许烬阳扶着陈释钰趴上陈燕廷后背,陈燕廷捞着陈释钰的腿把人往上托,确认背稳了后开始大步地往山下走。陈释钰多余的装备都拆了都给许烬阳拿着,陈释钰受伤了,许烬阳也不敢再节外生枝,再累再崩溃也得老实的抱着东西紧随其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路况不好,陈燕廷走得又快,陈释钰有点担心陈燕廷脚下。他也过意不去,所以每看到危险一点的路段,都会提前提醒陈燕廷小心。

陈释钰一说话,声带连带着胸腔的共振一齐传到陈燕廷后背上,让陈释钰的声音像被放大了好几倍似的,陈燕廷忽然觉得他有点吵。

“我没瞎,你安静点儿。”

“”

陈释钰识相地安静闭嘴伏在他背上,不需要他看路那他就只能盯着陈燕廷的头发看。陈燕廷的发质很好很柔顺,太阳光打在他头发上,光泽随着他们走路的步伐节奏一圈一圈晃荡着泛开,很像夏天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涟漪。

出山后路况平整很多,剩下到补给点的距离是一段沥青路,大概是没完工多久,被烈日高温之下蒸发出一股浓烈的刺鼻的味道。陈释钰嗅觉敏感,被熏得晕乎乎的,他偏了偏头,把口鼻捂住在了陈燕廷后颈。

陈燕廷对许烬阳说道:“给唐诏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人。”

唐诏很快就到,把他们全都接上,迅速往补给站点去。

陈燕廷一下车就脱掉陈释钰的鞋袜,劈手夺过许烬阳手里打算喝的水,淋在陈释钰的小腿和脚腕上简单做一个冲洗,然后再让位给医生。

许烬阳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和已经洒在陈释腿上的水默默无语,重新再开一瓶。

陈释钰脚踝伤得不算严重,他拉许烬阳的时候就有注意怎么减少损伤。不过他带着许烬阳倒下的时候,脚摩擦地面带来了一定的挫伤和小腿肌肉拉伤。医生洋洋洒洒地叮嘱着如何用药和注意事项,并赞许了陈燕廷和陈释钰的做法。他见多了脚崴了的人还要继续跑跳,伤上加伤不说,更吓人的是耽误黄金治疗时间,逞能和无知才是伤病最大的帮凶。

因为陈释钰受伤,剩下的路程肯定是不能跑了,唐诏让工作人员们先撤,然后他带着人去了这附近一温泉度假酒店。本来他的计划就是跑到终点再当隐藏惊喜解锁的,跑了一整天最适合去泡温泉舒缓全身心了。

停车场距离酒店有一定的距离,许烬阳下车腿就软了,怎么还要爬坡啊!唐诏催许烬阳别偷懒,帮忙拿点儿东西。

两个人扯皮之余,陈燕廷已经抱着陈释钰率先走人了。

唐诏对着已经走出去一大段路的陈燕廷的背影说道:“虽然你挺废的,但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嘛。”

许烬阳也笑了一下,刚才脸上的崩溃和疲累冲淡了不少。

“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晚了点?”

他并没有想让陈释钰受伤的意思,但按照他以往的经验,陈释钰和他在一起受的伤,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后都会转化为他的功劳簿。

唐诏原意是在温泉酒店待个两三天就回去的,但许烬阳比他想象中的拉胯,第二天睡醒起来整个人就瘫痪似的爬不起来了。而陈释钰又受了伤,这里人少安静环境好很适合养伤,于是时间就拉长到了整个假期。

许烬阳是两天后才缓过来,主要是他想泡温泉了。陈释钰还不行,还在老实地躺着。老板是唐诏的朋友,吩咐后厨做饭会把陈释钰的单独分出来由服务员送过去。

第三天陈释钰的伤情有所缓解,肌肉拉伤问题基本没什么大碍,就是踝关节还有些肿胀,但他依旧不想出门。陈释钰的房间选得很好,视野和风景非常棒,每天醒来入目的就是北平之秋的层林尽染,就算待在房间里不出去也不会无聊,他本来就是个喜静的人。还有就是,他怕许烬阳拉着他去和陈燕廷泡温泉。

陈燕廷白天不会管他,但每天晚上会按时来检查他腿的情况。

“哥,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我可以自己来。”陈释钰说到。

陈燕廷抬手轻敲他的脚踝,陈释钰吃痛地往回抽。

“这叫没事?”

陈释钰抿着唇没说话,陈燕廷已经拧开药瓶,伸手去够他的腿,陈释钰绷着力陈燕廷没拉动。

“我可以自己来,真的不用麻烦您了。”陈释钰坚持道。

陈燕廷没管他,握着他的小腿一拽,陈释钰猝不及防,整个人直接被他托到床尾。等他反应过来后,陈燕廷的手已经覆盖上他脚踝了。喷雾剂附着在皮肤上的冰凉和陈燕廷掌心包裹着他的温热,刹那间的冷热交替让他浑身难受。

“哥,我”

“老实点儿。”

陈燕廷拍了一下他的小腿肚,响起清亮的啪的一声。

陈释钰懵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和毛骨悚然的不适顿时升起。他也顾不得腿上还有伤,用力抽回自己的腿,大声喊道:“都说了我自己来!”

陈燕廷脸色骤变,他缓缓地站起来,问道:“陈释钰,是谁教的你敢顶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