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时候他发现,他不在的这些年里,陈释钰正以一种他无法预估的速度在蜕变。他变得和以前他所熟悉的、所习惯的陈释钰,很不一样。
他被别人改造了。
陈释钰已经提前在约定地点等候,他打开车门,后排已经坐了一个陈燕廷。
本来唐诏接上许烬阳的时候,许烬阳是想往后面坐的,毕竟唐诏和他不如和陈燕廷铁。但当他对上唐诏的眼神时,电光火石之间俩人达成了某种共识,他上了副驾。
所以,许烬阳诧异地问:“我操!你知道?”
唐诏给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说:“你特么看不起谁呢?”
陈释钰上车后,车里很明显有一道楚汉河界,前排两个非亲非故的融洽得像亲兄弟,而后排真正的亲兄弟冷漠得像不认识。
许烬阳前两天还在陈释钰面前骂唐诏想要他死,现在已经和唐诏打成一片热情高涨地唱歌,俩人的活力四射衬托得后排像阴冷的监狱。
狭小的空间,硬生生挤了两个世界。
目的地距离市内有一定的路程,他们出发时天还没亮透,等到了后太阳已经爬到半空了。他们在山脚下休整片刻,现场换衣服戴装备。
唐诏这时候爬上车顶,拍了两下手,装模作样的扯仪式感。
“Ok!朋友们,我来简单介绍一下本次挑战赛内容。”
“由于考虑到有初体验小白,所以本次赛程为54公里!”
“要求不高,没有时间限制,完成就是胜利。中途补给我都安排好了,有医生有救援,但还是尽量别受伤,尽情享受大自然就完了。”
这话明显是对许烬阳说的,刚在车上还嬉皮笑脸,现在还没开始已经面色如土。
许烬阳悄咪咪地问陈释钰:“54公里是什么概念啊?天黑之前能跑完吗?”
“嗯这个说不准,得看情况,跑不动了可以休息的,慢慢来。这边风景挺漂亮,就当出来透气了。”
如果不慎受伤了,那就跑不完。不过他相信陈燕廷允许许烬阳把越野跑步变成徒步。只要别受伤顶多就是累点儿,需要缓个几天,相当于整个国庆全搭进去了。他没把这个真相告诉许烬阳,横竖左右也逃不过,别吓他了还是。
“行了,废话这么多。检查装备,准备出发。”
陈燕廷拍了许烬阳的后背一掌,又再去看陈释钰,上下扫了他浑身两圈,到还挺自觉,挑不出什么毛病。
“你量力而行,别硬撑。”
“嗯。”
陈释钰这不咸不淡的态度,让陈燕廷觉得自取其辱,何必多此一举。
唐诏一声令下,开始出发。
前半段通常都是平整路段,正常匀速前进即可,等到要进山爬坡时,考验心肺功能才刚刚开始。许烬阳感觉还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他只是懒,并不是废,平时也有健身,不然怎么泡妹子。当然,要达到陈燕廷和唐诏那样长年保持体能训练的,那还是差点儿的。
所以,在到达第一个补给点时,许烬阳甚至还觉得也不过如此。虽说进山后路况确实不大好,几乎都是土路,但这是越野,很正常。第一段路跑下来还挺有意思的,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唐诏笑得很微妙,虽然他早已经提醒过今天的路线难度不会低,但他不会告诉许烬阳,后面有段魔鬼路线距离前后补给点都挺远,就算是中途摆烂也没用,爬也得爬回去。
陈释钰落下他们一小段距离姗姗来迟,等他逐渐跑近,陈燕廷抽了一瓶水扔过去。陈释钰见有东西抛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接,矿泉水扎扎实实地落在他手里。
第一个补给点一般休息五到八分钟,简单地给自己补充一些水分盐分即可。跑了一个小半时,后半段又是爬坡的山路,心肺功能已经开始拉动。陈释钰双肘撑着膝盖,手里拿着水,喝一口歇一会儿。
“释钰,你还可以吧?”唐诏贴心地问。
陈释钰刚闷了一口水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他没事,额前的发丝湿了汗,湿漉漉地随着他点头的动作轻微扫动。
四人继续出发。
接下来的路段从岔路口开始持续爬升,许烬阳的雄心壮志刚起来没多久就歇菜了。
他们现在正处于半山腰,碎石小路顺着山脊蜿蜒若隐若现,时不时中途还要翻越好几个大石块儿。他们的目标就是眼前不远处的山顶,视觉直线距离不等于路线距离,所谓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总觉得快到了,实际上中间隐藏着无数个小山头。
陈燕廷和唐诏在前方的石头堆上等他们,唐诏兴致勃勃,站到最高的那个块石头上大声冲下边的许烬阳喊:“许少!怎么会回事儿啊?这是越野跑,不是徒步,给我跑起来!”
许烬阳听了气得不行:“我跑你大爷哎哟我操!”
他刚刚差点儿卡进石头缝里,要不是陈释钰眼疾手快帮忙扶了一下,还有登山杖给撑着,他指定得摔。
这他妈是人走的路吗?还跑呢。
“表哥,你别用登山杖了,遇到石头手是最安全的,”
许烬阳听了连哦几声。他现在很听陈释钰的话,就在知道陈释钰有登山越野经验开始的。
他体力在飞速消耗,早已经跟不上陈燕廷和唐诏他们,严重掉队。陈释钰状态保持得还不错,如果不是要照顾他,陈释钰已经甩他一大截去前方汇合了。
许烬阳抬头看前方石堆上悠闲等他们的陈燕廷和唐诏,一站一坐,山风吹得他们的冲锋衣和头发飒飒飞舞。
要不要这么帅啊,我操!
许烬阳愤恨无语,陈燕廷他们有多游刃有余就衬托得他现在有多狼狈。他感觉他特别像一条即将撒手人寰的老狗,寸步难行又气喘吁吁,即使这样许烬阳依旧嘴不停歇的骂骂咧咧。
陈释钰赶紧劝道:“表哥,到了山顶再说话吧,你现在越说就会越累,到时候岔气了可有得难受了。”
得,许烬阳闭嘴了,陈释钰的话就是军令。
俩人终于爬到石堆前面,许烬阳一屁股坐在荒草地上。他实在是累得不行,喉咙干得像吞了一公斤沙子,水都是陈释钰帮忙托着才喝上的。
陈燕廷没有感情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
“不是年纪轻轻28么?怎么看起来七老八十了?”
唐诏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笑得东倒西歪,笑声被风送出去好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