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钰!”对陈释钰的油盐不进,陈敬山也开始不满起来。
“我先走了。”陈释钰直接转身快步离开。
“哎?你这孩子晓荷,你先坐好,先别生气,他在说气话呢啊。”
“不争气的东西!让他滚好了!”
“别生气别生气”
陈释钰埋着头一路往外走,把关晓荷的怒骂和陈敬山的责备甩在身后。一阵风吹来,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听觉,身后穷追不舍的声音像是被这阵风突然给吹散了似的,他的耳朵终于得以清净。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栋灯火通明的房子,看似是他逃了出来,实际上是他被赶出来了。
他的脊梁骨又隐隐作痛起来,陈燕廷的诅咒生效了。
他浑浑噩噩,犹如一只失去感知的僵尸,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的家。他晃荡到楼下的时候,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靠着紫薇树干,卫衣帽子扣在头上,只露出下半张脸,手里还拎着一个打着丝带的方盒子。
“释钰,你回来了。”方添越看到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面前站定。
“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不敢说什么生日快乐,好像以他们现在的关系状态,他是没法儿祝福他快乐的,只能陈述今天是他生日的事实。
陈释钰没任何反应,方添越喉咙发涩,心里持续泛着苦,不被原谅的苦。
“对不起,我马上走。”
但陈释钰却突然撞进他怀里。
方添越猝不及防被冲得往后退两步才稳住,他受宠若惊,双手悬在半空不敢动,紧接着就听见有轻微的抽泣声传来。陈释钰哭了?这才连忙把人往自己怀里收拢。
陈释钰的哭泣愈演愈烈,周身空气里弥漫着都是他的委屈。方添越眼睛也一起红了,他不在,是不是都没人记得他生日了?
方添越抱着他,手掌贴着他的后背,一遍又一遍的顺着他的背脊安慰,把他脊梁骨上灼烧的痛慢慢抚平。
两个人没有回屋,就在原地直接把蛋糕拆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蓝莓的慕斯,比16岁那年的要漂亮精致百倍。陈释钰眼睛又重新热了起来,蜡烛的火光晃出重影,随着晚风一起左右摇曳。方添越把手窝成一对括号护住火苗,陈释钰眨了眨眼,火苗的重影都一一归位。
“释钰,许个愿吧。”
陈释钰忽然有点无措,这几年都没过生日,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要怎么许愿。
方添越看眼前的人盯着火苗发愣,局促彷徨得像只在暴雨里淋湿的麻雀,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走,他包住他的手合住。
“我陪你一起。”
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循循善诱,一步一步带着陈释钰走许愿流程。
“好了吗?好了就睁开眼,可以吹蜡烛了。”
紫薇树下,涌泉边上,两个人的手合握在一起,各自许下了27岁的愿望。
蜡烛熄灭,烟也被掐灭,灰溜溜地被遗弃在草丛边上。
陈燕廷掏出手机给许烬阳回电话,视线随着拨号铃声逐渐虚焦,那两个挤在一起牵手许愿的人化为两团重叠的异形光斑,被旁边持续跳动飞舞的涌泉水景和埋在草丛里的小射光灯给切碎。
“怎么回事啊?人呢?”许烬阳那边着急地嚷嚷。
“不来了。”
“哎?哥,什么意”
“挂了。”许烬阳举着手机,瞪着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对陷在沙发里的唐诏说道。
唐诏维持一个姿势坐太久了,腿有点麻,他撑着膝盖吃力地站起来,顺便伸了个懒腰,然后又长叹一口气感慨道:“唉爱情这逼玩意儿的苦,怎么那么难吃。”
方添越是进屋后才看到陈释钰额头受伤了的,刚才外面太暗了,陈释钰的头发遮了一大半,他都没发现。
“这是怎么回事?”
“我妈,杯子砸的。”
方添越很惊讶,他印象里关晓荷是一个柔弱文静的女人,怎么着都不至于要大打出手吧?
“你们吵架了?”
“嗯”
今天是陈释钰生日,俩人闹矛盾还弄出伤来了,难怪哭得这么委屈。方添越心疼不已,用掌心去揉陈释钰的额头,现在那里已经鼓起来李子大小的一个包,玻璃杯子那么硬,这一砸得多疼。
“还有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现在上医院拍个片子。”
“还好,不碍事儿。”陈释钰转移话题,“等多久了?”
“没多久。”
“怎么不打我电话。”
“”
他不敢打,他怕陈释钰矢口拒绝,只好先过来蹲点先斩后奏,用蛋糕来博取陈释钰的心软。
明明他不是这样懦怯的人,但对陈释钰,他总是不由自主地退缩,尤其是在陈燕廷横插一脚后,这种退缩毫不意外的演变成了自卑。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卑这个词竟然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午夜梦回之时,他总是时不时反刍陈燕廷翻脸那天说的话。其实并非全无道理。他哥年纪轻轻身居要职仕途璀璨,他姐在职场上也叱咤风云风生水起,好像只有他什么都不是。他像一只小象,躲在象群中间,蹚路过河都被前后左右地拥着。没遇上事儿时他顺风顺水,遇上事儿了就方寸大乱。所以他间接成为了陈燕廷的帮凶把陈释钰往悬崖边上推。
年初一陈燕廷那顿操作更是让他无地自容。按道理,他还揪着陈释钰不放就是恬不知耻,陈释钰拒绝见他,都是应该的。现在他还拎着他们曾经最珍贵的回忆给自己争取一个重新回归陈释钰视线的机会,这让他直接沦为了卑劣。是他运气好,碰上了陈释钰和关晓荷闹矛盾,才显得没那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