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桥坐下,徐舟半跪在了他面前,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呈给裴桥,裴桥没见过,但看着就不普通,徐舟问:“这个行吗?”

裴桥环视了周围,从容问道:“你能确定我一定是这类人吗,做这些何必呢。”

“如果我不小心看走了眼,权当认识了新朋友。”

裴桥不置可否。

徐舟还举着烟,静了一会没听到反驳就当做默认,又礼貌的说:“我还存有别的烟,您选一下吗?”

裴桥偏头将烟抿住,徐舟迅速拿出火机替他点燃。

“很多人都在看您,很荣幸我是第一个跟您有说话资格的人。”

裴桥视线未动:“看我做什么。”

“因为,您越是谁都瞧不上,瞧得上您的人就越多。”

裴桥哂笑,又吸了一口烟。

徐舟另一条腿也弯下,仰头张嘴,要接他的烟灰。

裴桥眼神又冷了半分,徐舟竟被看的一阵瑟缩,眼神暗了几秒才道歉:“抱歉,我去给您拿烟灰缸。”

徐舟动作很快,回到原地平举着烟灰缸,目光征求似的看着裴桥,仿佛在问,这样可以吗,直到烟灰掸进去,他才又优雅的笑起来。

“这里是邀请制,也不是所有会员都有邀请资格,只有每年投票的前十五位可以,但每个月只能带一个人进来,而且每年情况都不一样,今年入选,明年或许就查无此人了。”

“是吗。”

徐舟又道:“也不全是,比如带您来的那位,他不用参与投票,带几个人,什么时候带也没有限制。”

特权果真是无处不在,裴桥将烟头摁在底部,笑问:“跟我说这些,为什么?”

“您不嫌弃的话,能摸一摸徐舟的头吗?”

裴桥没有拒绝,抬手搭了上去。

三楼那个男人又出来,身后还出来一位,两个人体型确实极为相似,不怪裴桥认错人,他饶有兴趣的看着一楼两人亲切的画面,眼中笑意拉满:“你看,小舟又测评人呢。”

身后那位说:“赌一把吗?”

“赌什么?”

“三百,小舟会不会对他感兴趣。”

22 | 第二十二章 北城那么大

【二十二】

剧组杀青宴定在梦珂酒店,裴桥将礼恕也带来解闷,肖程酒喝的痛快,高声致辞感谢剧组所有工作人员,他说拍的很过瘾,所有人都给了他这么一个小导最大的面子,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再次合作。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裴桥说的,裴桥向他举杯致意,一口干了。

礼恕掏出随身携带的保温杯,倒了一盖跟裴桥碰杯:“我也希望能跟你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裴桥一饮而尽,毫不留情的侃道:“你凑什么热闹。”

礼恕哈哈一笑,低头悠闲的将热水吹吹凉,抿了一口,发出长长的啧~哈~的一声。

礼恕开始享受当下了,裴桥却开始疑心他得了什么病。

“最近在做什么?”

礼恕悠闲道:“准备回老家了。”

裴桥各种猜疑一齐涌入脑中,他迟疑的问:“为什么?”

“北城终究不适合我,大病一场,好像想通了很多事情。”

裴桥今年正儿八经的交的朋友就礼恕一个,他不会干涉别人想法,只能祝福。

或许礼恕也跟周镜音打了招呼,两个人到露台透风时,远远看到一辆红车跑车轰响着油门从远处瞬间到了大门口,裴桥听到礼恕叹了一声气,转身去找服务生要了一双拖鞋。

不大一会儿功夫跑车主人就站到了二人面前,礼恕走过去拿她的包:“音姐,车开太快不安全。”

周镜音站着未动,张口就是一声冰冷的质问:“为什么要走?”

她穿着一件黑色包臀长裙,浓密乌黑长发搭在肩上,妆容精致的无以复加,像是刚从哪个宴会上临时过来,可耳上难以忽视的夸张金色太阳花耳坠加重了她眼睛瞳孔的天生漠然,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现在情绪非常不好。

“就是想家了,没有别的原因。”

周镜音不信,只等他给一个真正的解释,她这金钱权势里滋润的身材跟气场毫不收敛,裴桥有理由相信她能一拳将礼恕抡地上。

礼恕又软了声音:“您先坐,我告诉您。”

周镜音黑色闪光的细长高跟踏了两步,径直坐到软皮沙发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想躲一下的裴桥,礼恕半跪在地,弯腰将她高跟脱掉放在一边,轻轻揉她的脚腕,过了半刻将拖鞋拆封替她穿上,他就这个姿势抬头对她笑,语气除却温柔半点别的情绪都没有:“您的妆容很美,哪怕不是我给您化,也依旧符合您的品味。”

他好像在说,没有谁是不能被取代的,历来如此。

周镜音一点就透,但眼眉雾蒙蒙的,仿佛凝上了一层霜:“这么多年,我哪里亏待过你?”

“您没有亏待过任何人,”礼恕眼睛里有了星星碾碎了一样晶莹剔透的光,“音姐,您知道我其实比您大十个月吗?您说别人都这么叫,所以我也这么叫,我跟您那些人从始到终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我运气好,多陪了您一段时间,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北城这么大,您还会遇见千千万万个礼恕。”

裴桥无法继续站在原地装空气,他空中大堂找个地方坐着,天色完全黑了,外面点点瑰丽景象倒灌进眼底,绵延无尽的车水灯光像一幅天地翻转过的繁星密布,但看着看着,景色悄无声息的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碎金漩涡,一点一点的人的神魂吞噬进去。

裴桥站在窗前拍了一张照片,打开周镜合消息框点击发送。

周总从来不回他的消息,他又点开发送成功的照片看,仔仔细细的观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好及时撤回,放大来放大去,两分钟早已经流逝,裴桥关掉手机自嘲,周镜合无形之中仿佛为他造了一座更大的精神牢笼,不动声色的在他每一个沉默的时刻出现,只凝视着,凝视他不停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