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见人已到齐,开始进行婚礼仪式。礼堂里坐满了人,但此时却没有一丝声响,司仪低沉的声音荡在屋内,似有千斤重,敲打在凤筱身上。

她的脑袋有些昏沉,恍若隔世。凤筱晃了晃头,将这种怪异的感觉挥去。

“香烟缥缈,灯烛辉煌,二位新人齐登花堂。”

司仪的声音将凤筱拉回现实,她定神,才将注意转入礼堂。

“一拜天地”

“谢天地为妁,比翼双飞结良缘。”

“二拜高堂”

“恩父母生养,忠义仁善念双亲。”

“夫妻对拜”

“喜三生有幸,相濡以沫结同心。”

凤筱跟着压低身子。

“叮铃”

一声清脆的响声萦绕旋转进凤筱耳畔。

“!”凤筱像是触电般抬头,向声音来源看去。

窗外的夜慢慢释放干枯的浅默,压在这熙熙攘攘的世界,这一瞬间,仿佛窒息了一般的静,只有那淡淡的灯光苦苦支撑房内渺小的生灵。

凤筱猛的转过身子,看着空无一物的萧条礼堂,好半天,才有了动作。她微微退了一步,胸口缺氧般剧烈起伏着。她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一滴泪水终是顺着昳丽的面庞滑过,扭出一道斑斓的痕迹,微不足道的砸在地板上,又顷刻消散。

……

后记

1937年11月8日,日军渡过黄浦江,向松江进攻,上海的中国大军腹背受敌,国民政府不得不下令全线撤退。由于命令仓促,指挥失控,所有部队全部陷入混乱,撤退结果演变成全面大溃退。

同年11月12日,上海沦陷,淞沪会战以中国的失败而告终。

上海失守后,日军趁势分三路急向南京进犯。

12月10日,对南京形成三面包围的日军向南京发起总攻。因敌我力量对比悬殊,南京各城门先后被日军攻陷,守军节节抵抗,牺牲无数。12日,国民政府下达守军撤退令。守军各部因撤退失序,多数滞留城内,伤亡惨重。

12月13日,南京沦陷。日军于南京及附近地区进行长达6周的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的血腥暴行。

……

城内阴风列列,黄沙卷起烧焦的旗帜,荡在漫漫的沙石里,冒烟的木头发出阵阵让人作呕的臭味,土壤早已成了无法凝固的红褐色,上空的阴霾隔绝了阳光,给大地盖上一片灰蒙蒙的绝望。偶尔看见的断枝上还挂着早已辨不出的肢体部位,这里不久前还充斥着的哭喊声、枪炮声消失了,却让此时的寂静显得无比狰狞。

这场战争,带来的不是樯橹灰飞烟灭的豪迈潇洒,而是妻离子散,血流成河;是寒鸦啄食,疮痍满目。

那个年末的誓言,也一同随着无情的枪弹,爆裂在充满血腥气的空中。

国破山河在,情愈甚往深。

十丈红尘,阶前风冷如雨,她只为一人演绎了一场折子戏,那散落一地的离殇别情,化为两缕空灵的爱意,却在朦胧婉约里只留下一句:

勿念。

........

有些宝宝可能没弄清楚结局是什么意思,我来说明一下。

楔子那一章的标题和文中一些内容其实都在暗示,这个婚礼是一场梦。真正的时间线:第一章辰晔看戏第二章凤筱再度唱戏第三章凤筱想象中的成亲。

也就是说,整个楔子和第三章直到铃铛响的那里,均是凤筱自己想象出来的。辰晔此时早已牺牲,凤筱有多么期望与辰晔在一起,就对这场婚礼有多么深的执念,正是如此,结尾那里回过神的时候才更痛苦。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辰晔,凤筱。

她们两个何尝又不是如此呢?我一直在等待着,可是星辰早已不是昨日的星辰,人,也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第5章 全文

尺白练轻摇,红灯澜烛归入帐,魂魄化形为妙,风花雪月明了。

天垂着细蒙蒙的雨,阴寒的湿气被道路两旁的大红灯笼阻挡了半分。长笛声声悠扬,唢呐通透嘹亮,混着云锣堂鼓的音序,将欢逸庆喜的乐符敲进所有人的灵壳。

在队伍的最前方,走着全城最著名的仪队。打头二人肩扛红色锦旗,手敲缀满绸带的铜锣,面鼓上飘着两缕长长的丝条,挂着用珠子和铁环做的装饰。笛子翠白的瓷管在灯光晃动的影下闪出一道一道的焰火,震耳的声响缠在轿旁大红伞扇上。伞扇十分别致的装饰着淡黄色的穗子,伞盖随着队伍起伏舞动,为这场婚礼献上自己独特的祝福。

队伍中央由八人抬着一个奢华的轿子,罩顶的帷帘选用大红色的彩绸,绣上富贵花卉、丹凤朝阳的图案,辅缀以金银丝线,将整个迎亲队伍的隆重热闹衬到极致。

花轿整身都是木制结构,轿顶四角形成出檐的宝塔顶形,在轿框的四周罩以红色的绫罗帷幕,轿帏上面绣着金鱼闹荷花的图案。织绣工艺极为精湛细腻,所绣的之物丰满而充实,平添了一丝灵动之气。

轿子后面是一队骑马的人,载着十里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想要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凤筱坐在娇中,身着正红色蹙金绣凤凰朝日大袖裙,下摆露出一截红色牡丹花绣鞋,领口绣着铭文鸾凤。红色的盖头四角勾着金丝,乖巧的垂至肩头,无声的魅惑着,让人想要掀起一角,去目睹遮藏在红布之下的面容。

浩荡的队伍在一座府邸前停下,两位媒人搀扶凤筱下轿,一路扶着她跨过门口的火盆,才算是进入豪宅大门。

辰晔身着一袭红袍,胸口处绣着金色凤纹,红绳辫成的结扣延至侧腰,衬得体态更加欣长盈秀。一双凤眼柔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及肩的墨发用玉簪盘至脑后,簪头被雕刻成鸠鸟的模样,头部嵌着红色宝石,自羽翼垂下一链珠穗轻贴于耳旁。莹润而不失英雅的眸子望向府门的方向,像是要将那抹大红的身影永远印在魂魄。

见到凤筱进门,辰晔忙走上前替过媒人的位置,牵着凤筱一步一步走向礼堂。

辰晔拿起桌上用红布包裹的玉杆,轻轻挑起凤筱的盖头。凤筱头戴凤冠,金玉满缀。上有金龙雄踞,昂首欲腾;下有金凤展翅,妖娆若飞。龙凤的口中都衔着珠宝串饰,立在满是珍珠宝石缀编的牡丹之间,额前还有五条垂坠着红色宝石的珠滴流苏,齐至眉心,两侧稍长一些的流苏垂至肩膀,行动间荡动勾转,掺杂着几分清丽动人。

华丽艳美的装饰衬得那张玉白的面容更加昳丽,上挑的眼尾在胭脂勾勒下妩媚勾人,让人几乎不敢与之对视。

“筱儿,你真美。”辰晔轻抚面前人的脸庞,嘴角扬起,眼中漾着无限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