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1)

“待淮河堤坝落成?,水位稳定,朕便扩招淮南淮北的司天监分部。”沈青池捏着连雨年食指的第二节指节揉了揉,唇角噙笑?,“淮河水位回落的过程,便是重演这上千年淮河由泛滥到干涸的过程,为他们创造从中寻出干旱症结的机会。”

连雨年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无辜地眨眨眼:“又给我误打误撞上了?”

沈青池轻笑?,伸手捏捏他的下?巴:“先生可真是我大?盛的福星。”

连雨年瞥了眼他不安分的手,欲打不打:“……你最近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是啊。”沈青池承认得十分痛快,眉眼一弯,恶人先告状:“不都是你?惯的?”

他嘴上说得理直气壮,心里却很明白,这其实是自己的更进一步的试探。有些事,无意识的时候做是顺其自然,被?点破了就免不了纠结和尴尬。

沈青池自然喜欢连雨年无意识的纵容,却不想一辈子都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他不是会站在?原地等别人醒悟,把前进和后退的选择权交到他人之?手的性子,不择手段地主动争取、明争暗夺才是他的风格。

他的感情观一如夺回南疆六城的那几场大战,目标明确、直至要害、所向披靡。

沈青池只擅长进攻,防守也是进攻。

“……”

连雨年心念微动,大?抵明白他突然戳破这层薄膜的目的,面上却半点不露,只拿起请安折轻轻拍他脑门上:“看你?的折子去。”

不说穿,不接受,不拒绝。

他不是会吊着别人的性子,但对着沈青池,他又确实这么做了。

沈青池翻开那封奏折,开篇第一句就是南疆六城战报:南夭国有异动,安将军领一千人马出阵,却敌三十里。

他笑?了,为自己又下?一城,也为心上人的狡黠:“连卿还想要朕退到何处?”

连雨年眼睛一弯:“再说。”

……

淮河地区的收尾工作一直持续到十一月中,连雨年与沈青池各忙各的,每天能碰头的机会也就吃饭睡觉,还都很赶时间,自然也没有谈情说爱的雅兴。

淮南和淮北的祸患虽除,地力也被?祈雨术修复,但今年的粮食是救不回来了,所以朝廷这段时间的头等大?事便是筹集军粮和赈灾。

就从哪儿调粮,如何调粮,各地分别调多少粮这三个问题,朝堂诸公?吵了大?半个月都没消停。大?盛武德充沛,文?人也要佩剑习武,遵循古时的君子之?风,因此沈青池每日上朝都得让禁军和近卫在?大?殿内外压阵,免得他们真给自己上演全武行?。

文?人们打架不输阵,嘴皮子还溜,可让武官们开了眼了。

沈青池倒是乐得他们闹,他们吵得腥风血雨你?死我活,他在?后边推进司天监扩招之?事,顺手再除去一批趁机哄抬粮价的蠹虫,抄家?充实国库,又看了热闹又拿了好处,赢两?次。

十月末,祈雨术停下?后,淮河的雨也停了。这场险些动摇大?盛国本的灾劫终于悄无声息地平稳落地,除妖蛊教那帮冥顽不灵的教众外,无人伤亡。

连雨年很想看看觋的表情,但又更希望他可以安分些,所以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寻找赛江南上去。

老是这样被?动挨打可不行?,他要主动出击。只要把觋解决,本就残破的妖蛊教群龙无首,收拾起来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连雨年想得挺美,真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最大?的一个难点是徐令则提供的那几个地点都不在?如今的大?盛地图上。

南夭国地图和塞外诸国也没有。

对此,连雨年早有预感,腾云驾雾回了一趟丹桂乡,果然在?巫祖传下?来的神代?大?荒地图里找到了那几个名字:

孤月泽、白骨乡、狐首丘、蜃海。

太棒了,全是地貌大?变后或消失、或藏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在?神代?也算犄角旮旯的地方。

连雨年怀疑这几个区域也就名字与神代?相同,实际上另有所指。但徐令则只知道名字,不知道位置,他只能想办法自己找。

他是没办法了,兜兜转转,最后找到了巫罗绮。

彼时,巫罗绮在?连雨年为他租的小院子里过得清闲又畅快。

自上次提醒连雨年“东北有荧星入命大?灾”后,他便没再踏出过院门一步,美人头也让他养成?了宅女,沉迷话本,看得满脑子都是“霸道王爷爱上四十岁厨娘的我”,妥妥两?条血脉纯正的咸鱼。

连雨年敲开院门时,巫罗绮正裹着披风人模人样地跟对门大?爷下?围棋,俩臭棋篓子打得是有来有回,水平菜得不分上下?难分难舍,还没有五子棋带劲,他看一眼都觉得智商受到了不可名状之?物的污染,摇着头走向不远处的菜圃。

巫罗绮的余光追着他的背影,手上不慎下?了一招好棋,差点把跟自己“势均力敌”的大?爷当堂抬走,赶紧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悔棋。

大?爷不知看没看出来,笑?着骂了一句,用干净利落的几步结束棋局,然后端着搪瓷茶缸悠哉悠哉地离开。

巫罗绮抖抖衣袖,笑?吟吟道:“坏我雅兴的那位,过来聊会儿吧?”

连雨年把目光从水灵灵的萝卜叶上挪开,明知故问:“聊什么?”

“聊你?今日过来的目的,聊你?想找的人,以及……我昨夜卜出来的新卦象。”巫罗绮勾唇一笑?,意味深长地道:“苍龙见死,九藤枯绕,天星阴晦,水无归壑,大?凶啊。”

连雨年挑眉:“谁大?凶?”

巫罗绮笑?眯眯道:“你?的对手啊。”

第43章 四十三 商讨

巫罗绮身上?的神棍风范越发足了。

这人曾经与?万千厉鬼共生, 与?它?们互为枷锁,不是同类胜似同类,可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即便以连雨年练体之后的眼力也还是看?不出来, 对他的身份倒是略有猜测。

这人表面看?起来文秀儒雅, 实际上?狂得很, 连雨年总觉得他不屑于藏头露尾、阴谋算计,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从相识以来,巫罗绮就是一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荡姿态,对连雨年也是有问?必答,还句句细致,没有半句托词、玩笑,看?不出丝毫说谎的痕迹。

能做到这一点, 要么他已经将说瞎话秘技修炼至浑然天成的境地?, 要么, 他确实表里如一, 值得信任。

连雨年与?他不熟, 心?里的指针无?法坚定?指向?后者, 但?直觉也告诉他,这人绝不是前者。

连雨年眼中的审视毫不遮掩, 巫罗绮也并不紧张:“怎么,先生是被?我的神机妙算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