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猛地一沉。

迟了……

嵇野已经自杀了。

长街寂静,夜越来?越深,黑暗像浓雾一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连点星光都看不?见,仿佛再也?不?会天亮,江川一路疾驰,四十多分?钟后到达了山顶的私人医院。

之前那些守在嵇野家楼下的人此刻都守在医院门口,看见他们便将车拦了下来?,不?许通行。

方清珏降下车窗,“这是医院,你们还能拦人看病不?成?”

拦车的硬汉面无?表情道:“这是私人医院,并不?对外开放。”

“干爹应该是不?想此事外泄。”牧泽打?开车门走下去。

那个硬汉一看见他就?用对讲机汇报了什么,随后放下手:“您可以进,但您的朋友不?行。”

牧泽被放行,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江川掏出手机看了看地图,说:“北面有个坡,不?知道能不?能攀进去。”

“试试吧。”方清珏解开安全带,正想开门下车,就?被后方乍然亮起?的光线照得眯了眯眼。

一辆酒红色的迈巴赫从后面开过来?,与他们擦肩而过,同样被拦了下来?,就?停在他们前面。

迈巴赫的前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美到张扬的脸。

那是一个留着黑色一刀切和漫画齐刘海的女人,画着精致的欧美小烟熏,妖艳的红唇间衔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看起?来?酷飒霸气,气场十足。

她?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拦车的硬汉,硬汉便立刻行了个礼,后退一步放行了。

“谁允许你们在这设卡的?给我撤走。”她?手肘搭着车窗舷,说话的声音不?大,透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硬汉一听,神色颇为为难:“郁总,这需要向上级请示。”

闻言,女人轻轻地笑了一声,一个字都没说,硬汉却默默地握紧了拳,额角渗出了汗。他顿了顿,偏头按住对讲机汇报情况。

见状,女人打?开车门走下来?,目光落向这边时,隔着夜色与方清珏短暂地对视了几秒。

随后,副驾驶的门也?打?开了,走下来?一位身?高腿长的少年,一张脸清冷锋锐,剑眉薄唇高鼻梁,眼睛狭长凌厉,眼尾上挑,不?论是眼神还是长相都很有攻击性,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是他?”方清珏微微一怔。

江川有些意外地看过来?:“你认识?”

他摇了摇头,“他在悉尼歌剧院演出过,好?像是个舞蹈家,叫郁什么来?着……”

“郁淮。”

话音一落,方清珏猛地睁大了双眼,心道,怪不?得听牧泽打?电话时觉得那个名字耳熟,原来?他就?是江川口中?的郁少。

“你认识?”这回轮到他问了。

经历过秦朗和嵇野,他已经对江川可能认识国际知名舞蹈家这件事不?惊讶了。

“听嵇野提过,他和嵇野是发小。”

“……哦。”

郁淮的体态很好?,走路带风,像一颗行走的松。他从车头绕到驾驶位,坐进去关上了车门。然后,后车座的车窗也?降了下来?,一个烫着红色波浪卷,长得特别明?艳的女人探出头来?,“清姐,你不?陪我进去吗?”

“老头子看见我会多心。”抽烟的女人走到过去,说话时顺手给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亲密感,“你不?是已经背下来?了吗?照着说就?行,有我弟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那你呢?”

女人朝那群硬汉扬了扬下巴,“清场。”

“好?吧。”她?将头收了回去,下一秒,迈巴赫开进了医院。对讲机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硬汉听完便向女人行了个礼,然后带着其他人撤离了。

眨眼间,医院门口只剩下抽烟的女人,和坐在车里的方清珏和江川。

女人抽了一口烟,偏头看过来?。

夜色浓重,方清珏不?大能看清她?的神情,却被这一眼看得有些紧张,像偷东西?时遇上了警察,考试作弊被当场抓个正着,心鼓噪得都要跳出来?了。

一旁的江川却靠着椅背缓缓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发动了引擎。

方清珏明?白他们也?是清场中?的一环,便合上了车窗。轿车调头往山下开,他狐疑道:“我们不?是要换个地方进去吗?”

“不?用了。”江川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唇角又有了似弯不?弯的弧度,“我们不?是局中?人,回家等消息就?行。”

“什么意思?”他听得云里雾里。

江川的语速很慢,嗓音温沉,像是疲倦得说不?动话,“刚刚坐在后车座的就?是嵇野名义上的订婚对象,你猜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方清珏:“因为嵇野啊!”

“嵇公都封锁消息了,她?怎么会知道呢?而且,这件事是家丑,她?来?干什么?”

“不?是因为担心嵇野的情况?”

“你也?听见了,郁清说你不?是背下来?了吗,照着说就?行。这说明?嵇野今晚的所作所为都是事先策划好?的,和她?的婚约也?是一场交易,接下来?有一些话要借她?的口说给嵇公听。我估计嵇野是做了个九死一生的局,想赌一把?。”

方清珏震惊了:“所以自杀是假的?”

“自杀是真的。”江川很笃定,“嵇公很聪明?,不?来?真的不?行。”

“我不?懂……”

“一个死掉的儿子和一个活着的同性恋儿子,你说嵇公会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