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谈恋爱了?”江川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方清珏搅动稀粥的动作停下来,“废话。”
话音一落,江川的下颌线瞬间绷紧了,声音也有点沉:“什么时候谈的?”
方清珏冷冷地睇了他一眼,没说话。
见状,江川微微眯缝起眼睛,语气笃定:“你在撒谎。”
他的瞳色很浅,直直地盯视过来,让方清珏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便立即偏头避开了,“骗你干什么,我谈得好着呢。”
“是么。”江川向后一靠倚着椅背,右腿交叉叠放在左腿上,姿态忽然变得很放松,“病成这样都没联系,你和空气谈的?”
方清珏用勺子狠狠戳了几下粥,抿着唇没说话。
江川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半晌后才收回目光,低头摩挲着衣角,垂落的睫羽在眼下落下一片青影,显得气压有点低:“那天下了大雨,你应该记得吧。”
他没有具体明说是哪天,方清珏却立刻明白了,心想,这人真是故意添堵,吃饭的时候聊这个,谁还能吃得下去。
“那时秦朗刚接手他爸的公司,正好有个戏在这拍,他来监工,我过去帮忙,都淋了雨,正好他房车就在片场,我就顺便在他房车洗的澡。”
方清珏低低地哦了一声。
“你在电话里问我,我没说话,不是故意不解释,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你相信。”
这个误会确实不容易解释,至少在电话里光靠嘴是解释不清楚的,江川有这种顾虑很正常。方清珏被说服了,也明白前面几番试探他都没解释,就是在等燕子来。
“当时确实是想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但没想闹成这样……”江川说着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对不起。”
方清珏没说话。
这么多年的恨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消解的。而且,他当初走的那么突然那么果断,根本不是因为秦朗这个误会。
他们之间的矛盾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屋里的灯亮得刺眼,那些好不容易愈合的陈年旧疤再次撕裂成一道道血肉模糊的口子。方清珏沉默了半晌,到最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拿起汤匙,一口接一口地喝粥。
他头发很长,狼尾都留到了锁骨,低头的时候垂下来的头发能遮住整张脸。江川将腕间的佛珠摘下来,递给他,示意他将头发扎起来。
方清珏垂眸看着黑檀木佛珠,有点难以理解地问:“你到底信不信佛?”
“本来就是给你求的。”
“呵。”
方清珏压根不信。
他把头发别到耳后,继续低头喝粥,没有接的意思。江川便凑了过来,伸出手,一副要亲手给他扎头发的架势。
方清珏立刻躲开了,端起粥一饮而尽,然后把碗重重地摔在床尾桌上,冷着脸道:“喝完了,滚。”
江川把佛珠戴回手腕,端着碗去水房清洗。方清珏乜了他一眼,掀开被子躺了回去。
许是那碗粥起了效果,胃暖起来后还真有点困,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连江川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翌日一早,他输完液,不顾医生的劝阻强行出了院。刚回酒店,房门就被敲响了。
“铛铛铛”
方清珏打开门,对上那双浅淡的眼眸时微微一怔,随即就皱起了眉。
“你来干什么?”
江川拎着几袋吃食站在门外,闻言朝他微微一笑:“不是你约我来的?晚了一点而已,不会反悔了吧?”
第7章 N.无妄恶果 故人难再圆(7)
“错过了就没了。”
方清珏作势要关门,江川抬手撑着门板从门缝里挤了进来,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给你带了饭,不用谢。”他说着就往屋里走。
方清珏站在门口,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他们分开了五年,不是五天,而且分得那么惨烈,那么决绝。
“江川,我没兴趣陪你玩权衡利弊的游戏。”
江川脚步停滞一瞬,肩背的肌肉登时绷紧了。但几秒后,他又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往里走,将吃食放在茶几上,自顾自道:“我记着你以前是铁胃来着,怎么会得胃溃疡呢?”
方清珏很无语,也彻底没了耐心:“你到底走不走?”
“先让我吃完饭嘛。”江川回过头,目光期期地看着他,表情甚是可怜:“天没亮我就起来做饭了,一做完就立刻过来找你,还没顾得上吃呢。”
方清珏沉默地与他对视,几十秒后才收回视线,没办法似的妥协了。他把信封和照片收起来,接过江川递过来的饭盒,坐在沙发上,毫无进食的欲望。
“怎么又是小米粥。”
“不爱吃啊?那下次给你炖南瓜粥。”江川坐在他对面的沙发凳上,“那张照片上的人是谁?看着有点眼熟。”
方清珏垂着眼帘,双手握紧了饭盒,几秒后又松开,语气淡淡的:“我爸的爱人。”
江川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觉得他眼熟了这男人长得很像方清珏的妈妈,林真真。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方一航明明是个gay却会和林真真有两个孩子了,也明白林真真后来为什么那么厌恶方一航,连他死了都不愿意回来送葬。
见他一秒变幻了八百个表情,方清珏轻啧一声:“想说什么就说吧。”
江川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继承了林真真八成美貌的脸,也终于明白林真真为什么如此不喜欢他,独独偏爱方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