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序挑高了一侧眉毛，给人一种正经里透着不太正经的感觉，仿佛不怎么信。他?收回手机又按了几下，再次递过来。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勾搭成奸了。」

“我离你远点，我可不想上火。”胖子把?多出?来的两把?椅子撤了，座位不像之前那么挤。陈序像避嫌似的，搬着椅子凑到了胖子身边，显得他?们四?个人是两两挨坐在一起?的。

江川后靠着椅背，酗了酒的眼睛清亮清亮的，眼神却格外的深。他?喝倒了胖子，便偏过头，神情散漫地?盯着方清珏的侧脸，久久没挪开视线。

方清珏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余光却回应了千百遍。他?感觉宇宙正在缓慢流动，在江川的眼睛和他?之间。

那个憋在心里一下午的疑问，在这一秒仿佛有了很清晰的答案。方清珏伸出?手，一点点朝江川搭在腿上的手靠近，再靠近，然?后曲起?手指勾住了江川的小拇指。

江川眉眼微垂，轻颤的睫毛像薄薄的蝉翼，在眼睑下投下一道绀青色的影。他?几乎没有思考，立刻反握住他?的手，五指顺着指尖的缝隙插进去，十指紧扣。

方清珏这才缓缓转过头，望过去的目光里透着不敢相信的错愣。两个人的眼神一撞上就立刻无声的黏在了一起?，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无力。

心跳骤然?失控，方清珏忽然?想起?坐在江川租借的电动车后面环岛旅行时?偶然?一转弯看见的海阔天空，那时?他?感觉生命就应该浪费在这种地?方，如今觉得应该浪费在江川浅淡的眸。

“你心情很好？”陈序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方清珏立刻收回视线。他?正了正神色，道：“……没。”

“那你傻乐什么。”

“你才傻乐。”

陈序点开前置摄像头，把?手机举到他?面前：“要不你自己照照看？”

人像模式里有一个嘴都快要咧到耳后根的傻子，方清珏拒不承认那是自己，立刻压着唇角把?手机推了回去。

“你手机坏了！”

陈序指着自己：“我眼睛也”

方清珏立马抢答：“瞎了！”

“……”陈序盯着他?越来越红的耳垂，收起?手机，没再说话。

第45章 P. 早恋降智 少年与仲夏夜（15……

陈序搀着胖子回了卧室, 方清珏站在餐桌边收拾碗筷，江川也?想帮忙，手刚伸过来就?被他一巴掌拍走了。

“老实坐着。”

江川便收回了手, 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迷离且涣散，仿佛醉得不?轻。

用抹布擦干净餐桌，方清珏扭过头对在后厨洗碗的陈序说：“走了。”

陈序：“跪安吧。”

也?许是因为两家离得太近，也?许酗酒后的大脑反应慢，江川没?换鞋，直接趿拉着拖鞋走出去，掏出钥匙打开了防盗门。

方清珏拎着他的旅游鞋跟在后面, 随手关阂铁门, 弯腰把鞋放在门口。

临近九点, 楼道里传来模糊的人语声?, 听着像是胖婶回来了。他反锁上门, 一进卧室，就?见江川侧躺在床上，连衣服都没?脱, 就?那么睡着了。

这本来就?是他的卧室，要不?是自?己住进来, 他也?不?会去睡北卧。

方清珏走过去坐在床边，睫毛向下低垂, 隔着夜色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摘掉他的眼镜，解他腰间的皮带。

夜已至深，整个筒子楼都静了下来，连阵风都没?有。卧室并没?有开灯, 只有门口一角被客厅的灯光照亮，显得其他地方更加昏暗。在这样的情境下，金属锁扣和拉链碰撞出的细微声?响听起来格外的清晰，也?格外的暧昧。

江川稍稍侧了下身体，眼睛睁开一条窄细的缝，盯着方清珏看了半晌才又闭上，似乎在确认是谁在帮自?己脱裤子。

随后，他抬起了腰，方清珏趁机褪下牛仔裤，扯过薄毯盖在他身上，又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坐到写字桌前打开台灯，继续做卷子。

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填满了整个房间，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做完作?业，回头看了一眼。

江川面朝他睡在床的左侧，靠门那边的半张床都空了出来。之前去潮汕玩的时候他们一直都睡在一起，经?常会有些不?经?意的肢体触碰，每次都会让方清珏克制不?住地想将人揉进怀里。

如今，他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做这件事了。

方清珏按灭台灯，从床尾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进去，从后面抱着江川，脸贴着他的后脖颈，和他头挨着头枕同一个枕头。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呼吸声?终于?渐趋缓慢。躺在床铺左边的人蓦然?睁开眼，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清澈见底，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醉意。

他伸直胳膊，将蜷缩着身体睡觉的少年反揽入怀，另一只手顺着卫衣宽松的下摆伸进去，掌心贴着他的后腰，轻轻地摩挲了几下。

然?后，他低下头，薄唇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六点一刻，不?知?名的鸟啼准时唤醒筒子楼里熟睡的人，方清珏微微睁开眼，看见了距离极近，极清晰，甚至是放大到眼前的喉结。

他抬头一看，江川仍旧睡着，阖闭眼睛的模样像冰封在极寒地带尚未苏醒的神邸，美得很有距离感。

可他们之间算不?上有距离，方清珏就?枕着他的胳膊，仰起下巴就?能?亲到他的薄唇。这让他微微有些恍惚，好半晌才接受自?己从抱着人睡变成了被人抱着睡的事实。

他试着动了动，想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幅度并不?大，但还是弄醒了江川。

“早……”江川收回钳制着他腰的胳膊，抬手揉了揉眼睛，问：“我眼镜呢？”

方清珏翻了个身，伸长?胳膊从床头柜上取下眼镜，递给他。

江川戴上眼镜坐了起来，对着正对面的乐器墙和书架发了一会儿呆，似乎大脑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正在进行缓冲。

然?后，他抓过堆在脚边的牛仔裤，套在腿上，趿拉着拖鞋去洗漱了。

他全程没?看方清珏，对两个人抱着睡了一晚这件事更没?什么反应，坦然?得像是抱着被子睡了一觉。

方清珏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看，感觉和江川比，自?己的反应似乎过了头，甚至有点不?大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