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这还是一种拙劣的安慰说法。

可在顾君惜伴陪下，心情已经有些好转的沐凌夜，还是被顾君惜逗笑了。

他勾唇笑过之后，情绪低落起来：“我问他，为何那么厌恶我。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恨屋及乌，因为我母后不爱他，所以即便我是他的亲生儿子，第一个儿子，他都不喜欢我。说如果当初不是因为需要有人去燕国为质，早就将我杀了。”

“哈哈，原来当初我母后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他杀了的。只是因为知道母后不爱他。他也不见有多爱母后啊，后宫女人一个接一个，凭什么就要求母后爱他。”

说到最后沐凌夜情绪失控，身体气得发抖。鬼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维持住从内殿出来到现在不情绪外泄。

多荒唐的理由啊。

当初盛帝娶先皇后的时候，看中的是先皇后的身世，以及先皇后的才貌。娶回来之后，因为先皇后贤德优秀。盛帝自然而然地对先皇后产生了好感。

他不知道从哪处得到的信息，说先皇后未阁之前就爱慕他。他当了真，记在心里，从此以后，算是对先皇后真的有了几分真感情。

就这样安安稳稳地渡过几年，他发现先皇后对自己始终过于冷淡。

这令他很不满意。

一次，明明说好要去丽贵妃处过夜，为了给先皇后惊喜，临时去了凤仪宫，就在那时盛帝发现先皇后在睹目思人。

原来先皇后爱慕的一直是盛帝死去的兄长。

盛帝因此勃然大怒，认定是先皇后水性扬花，辜负了他，欺骗了他的感情。

当时的盛帝已经在先皇后娘家的助力下坐稳皇位，已经完全不需要再用到先皇后家的势力，所以他开始设局，让先皇后娘家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病死”，最后论到先皇后。

在处置完先皇后，本该轮到沐凌夜“病死”，是燕国提出皇子为质的请求保全了沐凌夜的性命。

“啊啊啊啊。”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盛帝在交代完他对沐凌夜的厌恶原因之后，残忍地告诉沐凌夜。

先皇后是他付出真心被辜负后的耻辱，沐凌夜是他犯蠢耻辱的印记，所以只有沐凌夜死，才能彻底抹掉那不堪的印记。

他身为帝王，他的一身就应该是清白，没有一丝污点的。

沐凌夜改为双手环抱住顾君惜的腰身，仿佛这样，顾君惜才能给他带来力量：“你说可笑吗。就因为母后成亲之前，有心仪的人，他就破防到杀妻杀子，说母后跟我是他的污点。

那他呢，吞吃毒丹作仙丹。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了，还为了证明自己能行，每日寻欢作乐。死在这上面，怎么就不是污点了。”

“这不是你的错，是父皇心胸狭小。”顾君惜轻轻拍打沐凌夜后背。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盛帝的小心眼，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顾君惜这样想着，更加心疼沐凌夜，觉得盛帝简直能跟顾元柏一拼：“阿凌你在我这里不是污点，你就像是太阳一样，在我失落难过的时候，总是温暖着我。”

“真的吗，那你会不会讨厌我。”沐凌夜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动了动。

顾君惜承诺：“永远也不会。”

“真的吗，那太好了。”沐凌夜吐出一口气，那双漆黑的眼瞳里恍惚间像是映射出一幅画面。

在盛帝说出，先皇后跟沐凌夜是他犯蠢的污点，就应该全部清理掉后，沐凌夜忍不住出手了。

他再也顾不得徐德才的求情，一把将躺在榻上的盛帝狠狠拽下了床。盛帝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徐德才着急想喊人，想去扶被沐凌夜制止。

沐凌夜命令，今晚谁也不许去扶盛帝，否则死。

这件事沐凌夜瞒着顾君惜，不敢跟顾君惜说，因为按照盛帝的身体情况，摔下床一整晚没有人管，绝不可能还能活三天。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这么阴暗的自己，他当然不想要顾君惜知道。甚至永远也不要让顾君惜知道。

盛帝既然不把他当儿子，他自己也不想再认他。

而且作为儿子，怎么能不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为自己外祖父一家报仇呢。

当时外祖舅舅几个相继病死，母亲还以为是招惹了瘟神，还请人驱过邪。也怀疑过是家族遗传之病，同时也想过是有人下毒，还请盛帝派人查过。

真是可笑，让贼去捉贼。

第514章 他就是黑暗爬行的一条虫

沐凌夜感觉自己真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他心中一面为终于大仇得报感到无比畅快，一面又害怕顾君惜知道，是他杀了盛帝。

所以他离开内寝的时候，特意恐吓叮嘱了徐德才一番，警告不许将他把盛帝拽下床一事，告诉任何人，否则五马分尸。

沐凌夜突然就感觉自己像是黑暗里爬行的一条虫，只有待在顾君惜的身边才能感觉到一点阳光。

顾君惜像是哄孩子一样，陪着沐凌夜一直待在梧桐树下，一坐就是一整晚。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觉她跟沐凌夜相互依靠着睡觉了。

“早啊！”顾君惜一醒，沐凌夜就醒了过来。

早晨的沐凌夜手指微凉，他呵了口热气，暖了暖手之后，才轻轻碰了碰顾君惜也带着些凉意的脸。

“早。”顾君惜摸了摸肚子，露出洁白的牙齿，轻声道：“孩子他爹。”

孩子他爹四个字的含金量十足，沐凌夜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烫了一下，这一烫全身血液都开始变得滚烫。

对啊，他跟顾君惜已经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牢不可破，没有人能够轻易斩断。

“孩子他娘，饿了吗？”沐凌夜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开心得像个孩子。

顾君惜刚想说是，就听到丧钟响了起来，一共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