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南星真没觉得宋维谦对他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但沐九如觉得他应该打宋维谦,那他就想打宋维谦。
蔺南星从沐九如手?里拽过?宋维谦,抵到墙边,飞快地扫了几眼。
他和宋维谦素无冤仇,但宋维谦这嘴总把?他的主子气到发?病。
蔺南星抬手?就给了宋维谦一巴掌。
宋维谦的脸颊顿时肿了起来,他脸色难看地仰视着?蔺南星,一拳回击过?去,吼道:“蔺南星!你居然打我?”
蔺南星侧了侧头,轻轻松松便躲了开来。
他这副属于沐九如的身体已经够破烂的了,可不能?再无缘无故地增加瑕疵。
沐九如显然也不愿意让蔺南星受伤,紧张地道:“南星,你按着?他,别让他打你!”
“是。”蔺南星大马金刀地把?宋维谦双手?反剪,轻而易举压到墙头。
宋维谦一身狼藉,头上顶着?茶叶,脸颊红肿,在心上人面前被压制得无力还击。
宋维谦双眼通红,字字泣血道:“九如,你真的有?把?我当成友人吗?你竟放纵你的奴婢羞辱我!”
沐九如深吸一口气,走到宋维谦的面前。
他俯视着?因?为被蔺南星制住,而低了他一头的男人。
沐九如反问道:“你,宋维谦,你有?把?我当成你的友人吗?”
宋维谦立时想要反驳,沐九如又道:“我本以为……婚姻大事,我的友人……”他语调里带了不自觉的颤抖,“会给一声祝福的。”
宋维谦觉得他被身后的男人压的更重了,双手?都好像要被碾得粉碎。
宋维谦无暇去管蔺南星的小动作,他忍着?痛道:“可……我……我心悦你,九如,我如何祝福得了你……”
沐九如合上双眼,咬了咬唇,喃喃道:“是了,早该不是友人了。”语气像是哀叹,又像是释然,轻飘飘的,又冷冷淡淡。
宋维谦惊慌地道:“不不,九如,我们还是朋友!”
沐九如轻轻地摇摇头,他转过?身去,不再看宋维谦,道:“南星,你压着?他一会,我去屋里找个东西。”
宋维谦眼睁睁看着?沐九如进了里间,在妆奁边摸索着?什么。
宋维谦用?力挣了挣身子,可蔺南星的钳制宛如磐石一般不可撼动。
他气急败坏地道:“蔺南星,九如要和你这阉人成婚了,你得意极了吧……你这贱东西,忘恩负义!你净身时我救治了你,你如今就这般报答我和九如的么?”
“少?爷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他。”蔺南星回答的语调四平八稳,只?是在手?上又用?了点力气:“你对我的恩情,在太医署时我帮你许多,早已还清了。”
宋维谦咬牙切齿,仍有?不服,但屋里的沐九如已经寻到了东西,起身往这里折返,宋维谦便没再同蔺南星说话?,只?睁着?一双泪眼,向心上人卖着?可怜。
沐九如手?攥紧手?心里的物件,一步一步,拖着?虚浮无力的双脚,趋行矜庄,坚决、径直地走向宋维谦,走向他与他相交十?多年的友人。
他停在狼狈不堪的师兄身前,手?心放开,一个挂饰在空中左右飘摇。
沐九如道:“你与我初见时,送了我一套银针,如今,我送你一枚玉玦。”
他将雕工精致,断了一线的圆形配饰塞进宋维谦的怀里,沉声道:“宋维谦,我们今日起便恩断义绝。”
宋维谦难以置信,疯狂地挣扎起来:“九如,我再不敢有?非分之念了,我们还是师兄弟,是挚友……”
沐九如垂下眼眸,不再看宋维谦。
清瘦病弱的郎君后退了几步,双手?支着?身侧的桌沿,让自己稳稳站定,不露出?一丝脆弱与狼狈。
沐九如吩咐道:“多鱼,找两?个仆役来送客。”
宋维谦视线追随着?沐九如,把?自己的脑袋扭到极限,望向意中人,他哭道:“九如,求你,不要这般绝情……”
之后宋维谦又哭求了好几声,沐九如都充耳不闻,府丁很快进入屋内,从蔺南星手?里接过?宋维谦。
宋维谦被吓人粗鲁地压着?拖到门外,他嘴里不停地呼喊、道歉,涕泪横流。
沐九如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缓缓地走到门口,站在他和蔺南星所在的屋内,最后对宋维谦道:“宋维谦,南星给了我一百零八抬嫁妆,明媒正娶,十?里红妆。”
他看着?逆光之下面目全非的友人。
沐九如说:“他就是我的良人。”
门扉关闭。
沐九如的这段友谊,也随着?黏腻陈腐的闭合之声,一刀两?断。
宋维谦的呼喊声透过?门扉,激烈地叩击,又逐远去,消失,直到一丝声儿也没有?。
沐九如怔怔地站着?,好半晌才慢慢地转过?身来。
蔺南星就站在他的后面,只?要一伸手?沐九如就能?揽上,一近身就能?拥住。
沐少?爷摇摇晃晃地靠了过?去,蔺南星立马伸出?双手?,扶住自己的主子,化为一个坚实隽永,不离不弃的依靠。
蔺南星立刻把?沐九如带到略显狼藉的桌边坐好。
沐九如此刻的状态显而易见得不佳,情绪大起大伏之后,呼吸都有?些急促不匀。
蔺南星担忧地抚着?沐九如的背脊,却?也不敢出?言搭话?,怕让沐九如乱了呼吸的频率或是引发?了哀思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