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看着果敢的萧柔，语气无奈道：“我知你的勇敢，也清楚你的本事，但柔儿，薛天龄绝对不是第二个张济中、魏无轩，他的狡诈狠毒，超出他们数倍。”

萧柔笑着一耸肩，轻松道：“那又怎样？说到底，他也只是个人，而且还是一个被我掌握着弱点的人。”

赵衡一怔，不明白萧柔此话是什么意思。

萧柔眸光浅眯，如稳坐钓鱼台的老者，缓声道：“他迫不及待的想杀我，就是意识到我可能是萧家后人，想为萧氏一族翻案。”

“在我们的手中，已经掌握了他不少罪证，他害怕那些证据，害怕我会有下一步动作；所以现在，是他惧我，而非我怕他。”

“通敌叛国的罪名当初是他栽赃到萧氏的头上，他的贪婪无度，他的狼子野心，包括他想要颠覆超纲的行为，都会成为刺向他的利刃，成为我手中将他彻底击溃的筹码。”

说到这里，萧柔目光温柔的看向忐忑不安的赵衡。

“都督，我萧柔这辈子，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不要小瞧你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我可是很厉害的。”

赵衡苦涩一笑，伸出手，学着她抚摩梅香的动作，轻轻地揉着她的头顶。

他当然知道他的小姑娘有多厉害。

萧氏一族百年来最出色的嫡长女，当初她若未远嫁，只怕现在的萧氏一族依然会岿然不动的盘踞在京城，受无数人的追捧与尊敬。

萧柔见赵衡总算是答应下来，她眉角一挑，道：“是时候去见一见张济中那条老狗了，怎么样？他不会真的被斩首了吧？”

赵衡笑着道：“找一个死囚代替他，对皇城司来说很简单；放心吧，他被我安置在一处秘密之地，暂无性命之忧，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第229章 孝子

一个时辰后

当萧柔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头顶上巨大的英王府的匾额，不禁扭头看向身侧的赵衡。

“这就是你说的，秘密之地？”

赵衡随意的将手背在身后，道：“是啊，就算是给薛天龄十个脑袋，他也想不到，本都督会将张济中藏在我英王府的地牢里；走吧。”

阴暗的地牢，四处可见黢黑的爬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飞快爬过。

张济中被安排在最里面的那间牢房，没有透着亮光的窗户，没有温暖的囚被，只有萤火般的烛火，被吹的左摆右晃。

萧柔站在牢房外，看着佝偻着身子，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若不是赵衡告诉她，眼前人就是张济中，她还真难认出来。

“尚书大人，好久不见？”

听见动静，背对着牢房门坐着的张济中缓慢的转过身，他眯着浑浊的眼睛，辨别了片刻后，才出声：“此处脏污，似萧姑娘这般出尘绝色的女子还是少来为好。”

萧柔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容，就像是在见一个老友般，神情间有着说不出的松弛。

“尚书大人不愧是读书人，说出来的话就是好听，你来我往，今日我是来给尚书大人带来有关张府其他人消息的，想来大人应该也十分记挂自己的亲人吧。”

垂着头，正掰着馍碎一口一口往嘴里填的张济中动作稍稍一顿，但很快，他脸上就露出释怀的苦笑。

“萧姑娘不用告诉我这些，自我被抓的那一刻，在我的心里，就当所有人都死了；我自己的这条命尚不能做主，他们又怎会有好下场？”

“不听了，听多了也是痛心，还请萧姑娘慈悲。”

萧柔看着张济中平静的眸子，淡笑道：“那怎么能行，我来见你，本就是要让你不好过的，又怎能让你舒坦的坐在这里吃口粮呢？”

“自张府被查抄之后，张夫人和其他女眷就被发配为奴，你的女儿张碧倩心高气傲，受不得苦，听说在被发配的路上企图逃跑，被抓住后乱刀砍死了。”

“至于张府的其他男丁，他们都被送去了黑风山挖煤，那种地方，不会有活人出来，张家人流落到那里，只会是死路一条。”

萧柔看着张济中慢慢攥紧的手指，脸上的笑意更深，“张大人，偌大的张府被你连累至此，你可有半分悔意？你为了薛天龄将整个家族葬送，他却无视你的生死，你可有不甘？”

张济中浑浊的眼底终于涌动出怒色的情绪，他紧盯着萧柔，从齿缝中挤出声音，“老夫最大的不甘，就是在刑部的刑房里同你废话太多，那个时候，我就该直接要你的命！”

萧柔笑着对张济中摇了摇食指，更正道：“大人说错了，你应该要薛天龄的命，如果不是他，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一部尚书，位列九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都会无虞。”

“薛天龄想要倒反天罡，却拉上你为他送死，这样的小人，只配得到你的恨，不配让你效忠。”

看着牢房外循序善诱的萧柔，张济中哈哈笑出声，“萧姑娘莫不是忘了老夫是什么出身？”

“老夫身为曾经的刑部尚书，最擅长刑讯问罪，你不觉得自己的这点小手段在老夫面前耍弄，有些太不上道儿了吗？”

“你想让老夫背叛临江王，想从老夫口中得知更多的秘密，只可惜，只要能让你萧柔不如意的事，老夫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萧柔，别费功夫了。”

赵衡看着软硬不吃的张济中，气恼之下刚想上前给他来一脚，却被萧柔拉住。

“没错，是我用错了手段，我懂得这点皮毛手法，怎么能跟尚书大人这种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相比呢？”

“罢了，我还是用我自己擅长的方式吧。”

萧柔笑着看向张济中身后的草垫子，道：“尚书大人虽说是个伪君子，但却是个难得的孝子，为已逝生母选择的墓地居然紧挨皇陵，那块地界的风水，可真是无与伦比啊，尚书大人好眼光。”

已经开始摆烂的的张济中听到这话，如受惊的兔子，一下就从地上窜跳起来。

冲到牢房门口，朝着萧柔就怒吼道：“萧柔，你要做什么？”

萧柔满意的看着张济中的反应，道：“不做什么，就是觉得尚书大人帮着薛天龄戕害忠臣，手中血债累累，应该是自小没被父母教育好。”

“所以我决定，回头就将老夫人的坟墓扒开，让她老人家出来晒晒太阳。”

此话一出，就连赵衡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

张济中更是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在了萧柔面前，“不！不要！家母生前为了我受尽苦楚，她老人家好不容易能在闭眼后享受片刻宁静，你不要去打扰她。”

萧柔一摊手，无辜道：“我也不想打扰老夫人，但，尚书大人不是不配合吗？没办法了，我只能叫出尚书大人的亲娘来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子了。”

张济中冷汗倒流，连连朝着萧柔磕头道，“我说，我什么都说，萧柔，只要你高抬贵手，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一并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