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二十四岁的陈惊杭的刹那,游夏额间皱出浅浅的“川”,而后转过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要是被发现他是七年前的人,会不会把他抓去做实验?尤其是在碰到了死对头的情况下。

其实他用不着这么担心吧,谁还记得七年前的人啊。游夏安慰自己。

陈响压着两个人坐在了后面,游夏慢了一步,只剩下副驾驶的位置,陈惊杭好像没认出他来,游夏八分坦然、二分紧张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内空调开得有点低,像是驾驶位上那个人的气场。用不着穿着警服的陈响压着,后排的两个人动都不敢动。

车里很干净,五星级别的干净,还有股淡淡的木质香。空调对着副驾驶位输送冷气,游夏打了个很大的喷嚏,猛地捂住口鼻。

这辆车应该是陈惊杭的,这是看在弟弟的面子上才肯让他们上车吧。陈惊杭七岁就是个洁癖狂,按照以前的那种洁癖程度,他们下车了,这辆车的车套都得重新换,然后净化车内空气。

到了红绿灯路口,两根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动。车路过一个30秒的红绿灯后,那两根手指的主人面无表情提高了空调的温度。

第4章 颈环 “傻逼”

第4章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驶入了警局。陈响提前和同事打过招呼陈惊杭要来。

陈家这些年给警局拉了不少赞助。局长亲自出来接待。

大妈比他们提前几分钟到局里,提着两个街溜子的衣领,把人拎进去。她是退休的老师,实在看不得年轻的学生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游夏跟着走进了局里,里面站着五六个穿着警服的人,唰地全看向他。他忙把视线往下,看着地面,看着瓷砖上那条比头发丝粗点的缝隙。

他一直怀疑自己有制服情结。平时虽然没少在学校违规扣分,但总有分寸,不会干出进局子接受教育的事情。

大妈一个人滔滔不绝,站在她的视角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这群小孩在她家院子前打架,毁坏她辛苦养育的花朵。

她旁边站着的五个人明显是三个派别,三个穿着铆钉鞋,戴着耳钉的街溜子是一伙的。剩下的两个人穿着校服,画风不一样,矮点的学生戴着眼镜,看着老实木讷。高一点白一点的学生,依照他们的经验,很像是惯会打架的。

有个比陈响稳重些的警察让他们在长桌对面坐下来,先问了戴眼镜的老实学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亮眼镜下的视线在所有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手指抓紧了背包的绑带,看向三个街溜子,“他们堵我,要收我保护费,我不给,他们就要打我。”

警察点头,扭头看向游夏,“你们是同学吗?”

游夏如实回答,“不是,我就路过吃了根烤肠。”

陈响把他哥领到隔壁的休息室,同事给他哥倒了杯茶,然后用碘伏与绷带替陈响把手臂上的刀伤包扎。期间眼神时不时偷偷看坐在边上的陈惊杭。

陈家替警局拉了不少赞助,有的还是陈惊杭亲自牵头的,警局的福利好了很多。陈家拉赞助主要原因还是陈响。陈响是自己考进来的,平日在所里干活做事勤励,没有少爷的架子,同事和他的关系都挺不错,私底下还打听他哥的事情。

每一个警校生都梦想过能被选拔进入联盟的预备军校。那里汇聚了联盟最优秀的年轻战力。

同事给陈响处理好伤口,又说,“里面戴着眼镜的学生是明老将军的小孙子,你等会儿帮忙做一下安抚工作。”

陈响后知后觉点点头,转头,茶几上的茶盏纹丝未动。陈惊杭似乎从刚开始到现在都在走神,很少见的状态。

“哥,茶都凉了。”

“刚才坐我旁边的男生你看到么,右边脸颊上有粒淡色颧骨痣的那个。”

陈响不明所以,顿感脊背上有股冷气,“是有个很好看的男生,不过什么颧骨痣我倒没注意,你说的怎么像他是鬼魂一样。”

“你认识他?要不要我喊他过来?”

陈响听不清他哥自言自语说的是什么话。

陈惊杭说的是:不要叫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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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夏不知道现在的他是死了梦游还是穿越了。这一天前他回忆的最后一幕停留在坠入深水,晃动的江水渗入喜庆的烟花爆竹声可能他死了也没人在意吧。

他心里既有劫后余生的惊喜,又有这是一场梦的患得患失。梦的尽头可能是他被陈惊杭举报抓去研究所,躺在冰冷的平板上,无数针管插入他的皮肤,那是深水下的极寒幽洞,他正在被鱼虫啃食。

警察大致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满足了大妈的要求,对三个成年的街溜子做出了刑事拘留,要求他们报身份证号码。游夏强装镇定,如果一查他的身份信息,他们就会知道他是个诡异的存在。

还好游夏只是正当防卫,也没弄出多大的事情,被迫卷入后还帮明亮解围,保护了他。虽一直没说自己的名字和班级,警察并没有多问,只当他不想说这方面的隐私。有的小孩就是害怕进了警局被人知道,不管是不是坏事。

陈响给明老将军打了电话,替他们的治安不当道歉,寒暄两句,陈响让明亮在局里休息室等十几分钟,他爷爷很快过来接。

明亮很想知道游夏的名字,他坐在游夏的旁边,两条一模一样的校服裤子挨在一起,没人告诉他游夏的信息,他自己喊了游夏“学长”。游夏身高逼近一米八,看着比他有阅历些。

游夏在个人信息上纠结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说了,不挣扎了,有权有势的人想查普通人的信息还不容易么,电话号码都能搞得到。

明亮又问他在哪个班。游夏乜了他一眼,“说好的一个问题,多了不说。”

游夏看起来很随性,琉璃般通透悠然,实则很难深入了解。

明亮捏着裤缝,面上显而易见的胆怯,胆怯也藏不住仰慕,他想起游夏打架的身手,问道,“那我可以当你小弟吗?”

他从书包里掏出来一个全新的、还没拆封的游戏机,双手捧着游戏机朝游夏献上,“给大哥的见面礼。”

游夏哑火:“……在警局呢,别整这套。”

一段时间后明亮的爷爷果然进了警局,来接他的孙子。得知游夏是孙子的救命恩人,非得要请游夏去酒楼里吃一顿饭。还请了陈惊杭和陈响。

明老爷子坐在主位上,邀着陈惊杭坐在他旁边,说陪他喝上几杯。

游夏坐在陈惊杭的斜对面,从再次遇见到现在,他才开始观察陈惊杭的变化。

七年的时光在游夏眼里不过昨天。他坠江的那天还和陈惊杭打过架。

相比七年前,陈惊杭纵向的线条拉长得格外明显,与他同桌还需要抬高视线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