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事实真相是安室先生根本没有朝他传达过一点暧昧的暗示,甚至会认为他的表白是一种冒犯的骚扰?又或者他混淆了梦境和?现实的距离,还是说他得了桃花癫而不自知?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什?么美妙的猜想。

小狗原本灼烧一切的勇气顿时退却,蓝眼睛里?迅速蓄上了雾气。

天海想要忍住不哭,眼泪却不受控制,泪意比刚才那种紧张又喜悦的落泪来得更猛烈,仿佛河水决堤,摧枯拉朽冲垮了他的理?智。

顺着安室透的话头,他想了想,他所能?提及的一切安室透对他好的地方,都不是独一无二的。

安室先生愿意给他做饭,是因为波洛咖啡厅提供员工餐,而对方是唯一的大厨;安室先生能?记住他的喜好关心他的生活,因为对方是名侦探的学?生,观察力和?记忆力都远超常人,并不是在刻意留意他,安室先生,安室先生……

天海恍然认清了事实安室透从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安室先生。

哪怕现场有其他任何一个他们俩共同认识的朋友在场,对方闻言都能?跳起来把?一大堆证据拍到安室透的脸上,证明他所言皆虚。

长眼睛的人谁看不出来安室透绝对动心了!

榎本梓小姐可不是随随便便上来撮合人的类型!

都说了全天下最难隐藏的是咳嗽和?爱情,你?看别?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你?看着天海的眼神又是什?么样的,你?说自己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对天还没有一点偏爱,你?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问心无愧吗?

可惜这里?静悄悄的,四下一个人影也无,没有人能跳出来指着安室透的鼻子质疑他,只?有他跳动的心脏自己拷问自己你在干什么?你说的这些根本不是真话,你?知道?天海会难过也也一定要用谎言伤害他吗?

是啊,“波本”就是这样擅长玩弄人心的高手。

心底有另一个声音淡淡道。

如果自己不肯放手,最终受到实质性伤害的一定是天海,如果他此刻态度强硬地欺骗对方,心痛的人、死亡的人、背负着无言秘密的人,全都只?有他一个。

这很好,不是吗?

他的态度如此强硬,天海也无法仅仅通过自己“感知”的情绪,逼着他承认“不存在”的东西。

也许陷入爱情的人就是这样,就算能?确定全世界的偏爱,也唯独不敢确定属于他的偏爱。

“透君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天海换了一个更加亲昵的称呼,欺身而上,逼着自己拿出绝不退缩的表情和?安室透对视。安室透能?轻而易举看透他的勇气,他的喜欢,他的愿望。

小狗只?等一个让自己死心的答案。

“当然,你?怎么会这么想?”

好伤人的话,安室透几乎是用理?智抵着嗓子?,才勉强把?这句话推出咽喉,抵达天海的耳蜗。

他敢肯定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会泄露真实的情感。

天海发出一声响亮的呜咽,随即从安室透的怀里?退出来,他胡乱拾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涌到脸上的热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的脸色白得像霜,不再抽噎,故作?镇定地整理?衣服擦拭泪水,头一直低着,眼神盯着衣服下摆的游鱼花纹看,好像这样那两条鱼就能?活过来,不在隔水相望,而是紧紧挨在一起。

他脑后的发绳已经在刚才激烈的亲吻中弄掉了,天海用眼神在草丛里?找了一下,没找到,他转身打算离开这个伤心地。

走了两步,夜风一吹,他回过头,两行清泪又流了下来,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他看着安室透

“怎么办啊……我已经喜欢上透君了。”

小狗头一次傻乎乎捧出的真心,美丽脆弱如琉璃,不消重锤,只?需一句轻飘飘的“我不爱”,便碎落一地。

还站在原地的安室透却没有被?月光照亮,他整个人裹在浓重的黑暗里?,黑暗就像粘稠的大手拉着他,让他抬不起脚追赶天海的背影。

伤心的目光,绝望的目光,如水中月镜中花,他躲在黑暗里?,不敢伸手捞起月光。

站了许久,直到夜晚的寒霜爬上浴衣下摆,安室透在冷风里?呼出一口气,攥紧了手心里?的小铃铛。

意识回笼,他抬脚往亮着灯光的祭典方向走,想起期待庆典活动的天海或许也在那里?,为了避免尴尬,抑或是为了掩盖难以平复的心绪,他换了个方向,朝着寺庙后山人迹罕至的步道?走去?。

后山本来作?为夏日庆典试胆大会的场地,但是最后一次夏日集会,游客还是更乐意待在摊位上流连几刻,因此后山没什?么人。

安室透顺着步道?爬上去?,远离的人群的喧嚣,林间诡异的风声就穿透了人心,鬼怪哭声咿咿呀呀不停歇。

寒冷似乎从他的脚心蜿蜒生长,一直冷到脖颈,但他浑身发烫,骨骼里?传来丝丝麻意,痛的难受。

没等爬完这漫长山道?,安室透就体力不支,视线模糊,一头栽倒在台阶之间的平台上。

露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袖,蚂蚁爬过他脚边,安室透强撑着睁开眼皮,掏出手机拨出熟悉的电话……“嘟嘟嘟”。

电话那头先是问好,等到发现传来的只?有风声没有人声,风见裕也立马意识到不对,一边握住电话大声叫安室透的假名,一边指挥技术人员锁定位置“您现在的状态还好吗?”

手机被?一只?保养得当的手捡了起来,顺手按了关机键,风见的声音嘎然而止。

安室透的身体也被?对方翻了过来,望着他无意识流露的痛苦,来人感到十分有趣哦呀,冷酷如波本也会有动真心的时候吗?

贝尔摩得伸手触摸他的额头,果然体温滚烫,但是……这点小小的发烧对于波本来说恐怕明天就能?好起来。

可惜,这幅样子?落在琴酒手里?,连第一轮审讯都撑不过去?吧?

贝尔摩得没有什?么想要自己带走他的同事爱,反而掏出自己的电话,告诉琴酒:“我找到波本了,人就在夏日庆典后山这里?。不过我可搬不动他,你?恐怕得自己动手。”

电话对面说了什?么,贝尔摩得很不优雅地讽刺回去?。

“对,他晕过去?了,要不然你?以为我跟他打起来还会有空给你?打电话?”

贝尔摩得一只?手将电话举在耳边,另一只?手用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波本的手机,似乎打算拿它找波本“卖”个好价钱。

“琴酒。我知道?你?在国?外的差事办得漂亮,不过,你?难道?觉得我身上也有叛徒的嫌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