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那只状似孔雀的眼睛游在?其中?,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瞳孔从漏风的缝隙里一抬,正好与低头的薛潮对视。

“……”

薛潮收回视线,将风衣拉好,阻挡肚子里神?眼的视线,随后进?入神?殿。

进?门就是吊满的尸体,密密麻麻挂在?头顶和四壁,全部被吸干了血,像风干的薄片,五官大张,却全被挖空了,遗容留在?塑封成像似的“恐惧”。

海底哪怕有一点动静,他们就会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声,如果?倒霉地?撞在?一起,当场就会碎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薛潮打量一圈,找到乘命运号离开的两名玩家的尸体,在?这满墙吊饰里算“最新鲜”的一批。

都是被巨人港献祭给?海底神?殿的旅客。

神?殿内与神?殿外看起来完全不同,灰扑扑的岩石泛着流虹一样的暗光,就像拉弥亚伊的尾巴,刻录许多古老而奇怪的文字,溅满不知是人是怪的血。

薛潮仔细辨认两秒,瞬间放弃满墙天书,继续向里打探。

神?殿很大,依海底地?形建造,构造颇为“崎岖”,每个房间却只有吊死人和壁字,极其乏味。

怪物收藏的金银珠宝技艺都十分精巧,但自家祖宅建得就很有“凡人”水准了,简直像他家附近那栋烂尾楼。

冷淡至极,随便人来去,好像神?已经沉睡多年,除了苏醒,没有禁忌。

薛潮停下,冷淡……当真?吗?这神?殿走久了,就像陷入迷宫,不出五条路,已经让人辨不清东南西北,更像障眼法?。

他忽然?掉头,按来时路返回,路却变了,绕了半天,已经走不出去了。

这颓废而又庄严的神?殿还是个闷骚。

召唤神?眼,诱他前来,他真?来了,主动往里探,又净给?他看没用的“复制粘贴”,不声不响地?耗着他。他自觉没趣,利索往外出,神?殿又打乱出口,磨磨唧唧不让他走。

啧,不主动又不放手,什么渣男。

薛潮遇事果?断惯了,最烦滚刀肉,原地?一坐,掀开了风衣,扯了鱼线,直接探进?自己的肚子里,扯出神?眼,又扔进?嘴里,就要嚼了。

拉弥亚伊怕嚼坏了,他又不怕,谁缺眼珠子谁知道。

神?眼以为他顶多就是威胁威胁,没成想那牙就无情落下了,力道绝对够把?它劈半,神?眼惊得瞳孔聚缩,深红色条纹跳成了频率图,连忙往他的嗓子眼里躲,卡得薛潮一呕,咳嗽不停。

叮当一声。闪着金光的东西从远处一路滚下来,像谁投来的橄榄枝,有点讨好的意思,停在?薛潮脚下。

那是一只戴着金手镯的小孩断手。

手臂和满壁“吊饰”一样干瘪,像被手镯的金光吸尽了生机,薛潮皱着眉,掐了掐脖子,挤出了神?眼,又是一阵干呕。

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吃任何动物的眼睛了。

薛潮撑起身,寻着声音来时的方向,前往神?殿的下一处,仍是奇怪的岩石壁和吊满的人,但这回吊的全是孩子。

这些?孩子不仅被吸干了血,而且浑身没几处好地?方,都是齿痕和撕咬的痕迹,尸体残破不全,有的耸拉半边脑袋,有的被腰斩,肠子一直托到地?面,就像那排死猫,被当晚餐嚼了。

温蒂妮的孩子失踪,紫礼服女人就提到过“尤其是孩子”,说明怪物更喜欢抓小孩,命运号的白手幽灵都是死去的小孩。

因为孩子的血更“纯”?没有罪恶的纯洁的血。

另外,岩石壁多了一幅壁画,壁画是海中?一位手持三叉戟的男人乘白马驾驶的黄金战车,四周海豚结伴而行,拥簇着这位神?,他与一位女子相恋,生下一个美丽的女儿?。

三叉戟,马,海豚……这元素有点熟悉,海神?波塞冬?

这不是希腊神?话吗?

对了,右港的油画里也?出现过丘比特,这副本还是一个神?话体系大杂烩。

这间屋子有五条小路,薛潮挨个探了一遍,只有一条路后的洞穴里又出现一幅新壁画有壁画的路是正确的路。

他一路寻着壁画探索下去,大概了解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另一个神?看上了这位姑娘出众的美貌,主动结交,这位姑娘就做了神?的情妇,但被神?的妻子发现了,怒不可遏的神?后将这位姑娘的所有孩子掳走并杀害,并对这位伤心欲绝的姑娘施咒,让她变成了半人半蛇的怪物。

看到这里,薛潮肯定了,这就是希腊神?话,这个动不动就见色起意、妻子情人绕神?话三圈的神?准是宙斯,神?后就是赫拉。

除了每次情妇都不一样,剩下不管是人物配置、故事走向都堪称一比一经典复刻。

而这次的这位姑娘就是拉弥亚,海神?波塞冬之?女。

怪不得这里的海豚那么灵,敢直入拉弥亚伊的包围圈,又能轻松甩掉它们,因为海豚不仅是海豚,身份更像是“海神?的使者”。

拉弥亚受咒语的影响,每当伤心欲绝的时候就会忆子成狂,不能抑制地?到处残杀及吞食孩童,作为报复。

但赫拉还嫌不够,为了让拉弥亚更加痛苦,再次施咒,令拉弥亚永远不能合上眼睛,于?是拉弥亚不断看到自己孩子被杀害的情景,在?无尽的折磨下而出动杀人。

这时候宙斯终于?来屁了,想补偿拉弥亚,但又不敢拂逆赫拉的咒语,于?是赐予拉弥亚“能在?短时间内取下自己眼睛”以及精于?占卜的能力。

在?取下眼睛的时候,拉弥亚就会陷入沉睡,但醒来后仍然?是无尽的痛苦与怨恨。

取下眼睛和陷入沉睡对上了,占卜和预言对上了。

等薛潮走到神?殿的尽头,风衣已经被“雪”腐蚀一半了,原本堪堪拖地?的长摆断到他的脊背,“雪”坠在?参差不齐的断边,像在?他后背铸过一条冰冷的雪线。

壁画、吊死人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依旧泛着奇怪虹光的满壁刻字,空荡荡的,走路却没有回音。

他再回头,整个空间忽然?黑暗下来,因为所有来时路完全消失了,四通的孔洞被抹平,没有任何光能再透进?来,只有岩石依旧闪过灰暗的虹光,他像被困在?一个空心的巨型岩石里,进?退都不成。

薛潮叹气:“碰到这夫妻俩,你也?够倒霉的,但冤有头债有主,你拿我撒气不合适吧?再说了,我不是给?你送眼睛来了吗,人呢?”

话音一落,古老而奇怪的文字忽然?活起来,抽长变幻,融在?一起,竟成了一个个细小的鳞片,鳞片下的岩石也?变得柔软了,像轻轻晃动的肉块,薛潮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游轮底部的特殊管道。

但这里比管道还要大好几倍,更像是他缩小了,待在?怪物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