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1)

绿茵场在踢足球,他们路过,果然进球欢呼,沿着石板路走,就能看见细胞模型头颅的同学蹲在湖边喂天鹅,他的视线又?转到亭子里,颜料头颅的同学正在画女生喂天鹅,一对小情侣经过作画的人,悄悄手?拉手?。

然后?是篮球场,和他打招呼,薛潮的视线一寸寸掠过他们的脸,好像还是之前那些人,他当时没细看,从教学楼到球场这?一路,人太多了,很多又?没有特别之处,即便是他也不可能记住所有人。

他仍然推辞了,坐在升旗台,身后?的秋千,仍然在打电话吵架,因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反而是最不好判断重没重复的一组,前方的小卖部飘来泡面香。

“怎么在这??”

薛潮没有接女生递来的面包,说:“我从医院赶回来的。”

女生一愣:“又?难受了吗?怎么不让人陪,现在好些了吗?”她收了玩笑的心思?,拍立得的镜头圈住他,他能在反光里看见自己:“我瞧你的脸是白,你该回去休息。”

之前失血,后?又?心悸,他的脸的确惨白一片,像无人能至的白沙遗迹,蓝眼睛是失落之人灵魂蓄出?的甘泉,永远镀一层月光似的漠然的亮,他笑着摇摇头,眼睛闭了一下,那些亡魂就沉下去了。

“你又?不当回事了。”说到这?,她反倒起了一点淡淡的伤心,“你要是像照顾你实验室里的动植物一样照顾自己就够了。”

他偏离了原来的对话,结果对方又?把话绕回来了。

他记得后?面他提及了生物实验室,为了验证重复的情节会?不会?自我矫正,他没有深入聊实验室:“也许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人们常说‘宿命、宿命’的,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女生的镜头又?圈住他,让他与自己对视,“命中注定”背后?写的是“无力抗争”,他不见得信命,他只是懒散,懒得抗争。

不知道在她这?,“懒得”是否令人满意,然而她没做评价,连喜恶也没有,只是平静地接受了他的想?法,点了点头,然后?说:“你的实验室里,我最喜欢闪蝶。”

这?太生硬了。薛潮把这?当做“自我矫正”的证据,不再?避讳:“因为像我的眼睛?”

女生被抢了台词,没有惊讶,又?点点头,这?该是一个带着笑意的点头,她说:“而且飞得很快,我喜欢会?飞的、飞得快的。”

她的朋友叫她,她与他挥别,薛潮还在想她的话,静静看她的背影,然而视线不经意一偏,他忽然惊觉,上?一次叫她的朋友有这么高吗?

另一个女生应该和拍立得头颅的女生差不多高?,如今这?个却比她高?了一头。

他立刻追了几步,记下她学生证头颅的证件照样子,因为没关注上?一次女生朋友的脸,他无法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只能留到下次认证。

他原本?想?逛一逛校园,找其他的触发点,但如今他记下篮球场的人后?,直奔生物实验室。

病房和上一次一样,干干净净,除了白什么也没有,被子掀开一半,像躺着的人刚走不一会?儿……就是他离开时掀开的样子。

窗外,蝴蝶风筝慢慢飘过病房的窗户,飞向更自由的云端。

薛潮重新?躺下,这?回没有医生护士,头顶的手?术无影灯倒是依旧冷冷的炽烈,那光像倾泻的雨,灌进他的双眼,顺着神经网络一直流,淹没了他的意识。

他的心再?次失衡,然而这?次不用鬼东西?的影子刺激他,他惊人的适应力已经会?自动调节了,先是催动他的心脏,再?维持在正常值内。

他再?次睁开眼,又?回到病房。

窗外没有风筝,这?回他知道了,不是因为飞得太高?,或者摔落收走了,是因为还没到放风筝的时候。

他叠好病床的被子,回到走廊,这?次上?了心,果然哪哪都有熟悉感,留作业的老?师还是那个老?师,学生们他没仔细看过,没法确认。

“小的来陪圣驾,小卖部还是厕所?”

但篮球头颅的男生他认得,即将被揽住的时候,他巧合似的避开,仔细看那个男生,把人都看毛了:“你这?是爱上?我了吗薛哥……我还是更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强扭的瓜不仅不甜,还苦,你三思?……”

同一个人。薛潮收回视线,往前走:“滚。”

“不滚!”男生又?嬉皮笑脸贴上?来,“走,打球!”

绿茵地又?在欢呼,沿着石板路走,喂天鹅、作画的、偷偷拉手?的小情侣,没有不同。

但到了篮球场,几个男生围过来,薛潮发现换了两个人,身高?、体型、声音完全不一样,他状似无意问起之前的两个人,他们一脸茫然,并不认识,好像和他们打的一直是这?两个陌生人。

不能说陌生人,只有他觉得陌生。

他这?次和他们打了一会?儿,连进了四个球,就被其他人“围攻”了,他顺势开玩笑地嘲讽一句“没意思?”,就离场去升旗台了。

他刚才故意撞过那两人,与其他npc没有什么不同。

异常点只有一个,就是无声无息换了两个人。

身后?是熟悉的哽咽,然而开口却让薛潮眼睛一眯,声音变了吵架的人换了一个。

他转头去看秋千,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女生的小腿和鞋,蔫蔫地坠在地上?,摩擦了两下,像被秋千安慰地推着动了动。

换了一个人,但吵架的内容竟然一模一样,因为重复的话太多,薛潮听?了两遍已经记个大概了,第三遍再?听?,就像听?另一个配音演员,演绎同一段台词。

接下来就是正好出?教学楼看到他的拍立得女生。

薛潮起身,几步进入被桃花树挡住的休闲区,试着错开那个女生,正打电话的女生被突然闯进来的他吓一跳,爱心玩偶头颅望着他,中间的一只大眼睛急得眨了眨,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感情苦恼被他听?见了,尴尬地从秋千站起来,边抹大眼睛流下的毛绒眼泪,边小跑出?去,好像又?撞到什么人,小声说对不起,哭着跑开了。

他坐在秋千,悠了两下,拍立得头颅的女生就走进来:“怎么在这??”

他慢慢停下:“我也想?问你。”

“路过这?边的时候被一个同学撞到了,她还哭了,想?叫住她但跑得太快了,进来看看怎么回事。”女生迟疑,递过面包,“你吓人家了?”

薛潮接过,主动提起实验室:“因为我是实验室的科学怪人,你见过,所以才不会?被吓到,去看看吗,上?次你说喜欢闪蝶……我知道,像我的眼睛。”

即便被生硬又?不合理地抢白,女生也没有不满或者莫名其妙,她就像走固定剧情、展开固定对话的npc,顺滑地接道:“没错,我喜欢会?飞的、飞得快的。”

她的朋友如期而至,这?回和第二?次那个一样,薛潮这?回多问了一句她们去哪,她们说去喂吉利、布丁、白白和红莲,薛潮云里雾里听?完,才知道是校园里的流浪猫、流浪狗、湖里的天鹅和锦鲤。

他这?次没着急回去,在校园里转了转,看到了叫“吉利”的小土狗,布丁是一只奶牛,比起“布丁”,“巧克力奶”或者“奥利奥”可能更适合。

湖里的锦鲤很多,他向颜料头颅的画画同学请教哪条是“红莲”,对方一开始没理解,后?来恍然大悟,指着一只格外胖的锦鲤说“你说的应该是‘绣球’”,得,学生们起的名字还不统一,分?了派系。

这?在他询问细胞模型头颅的同学谁是“白白”时得到印证,这?位同学每天都来喂,但没听?说哪只天鹅叫“白白”,应该是其他同学给其中一只天鹅起的冷门名字。

路过绿茵地,他把足球场的人也记下来了,黄色球服就是最初进球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