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达云抿唇,“噌”地?起身,拿起一把铁椅子,踹开门就横扫而去,门外已经安静正在装死引他?开门的?雕塑被猝不及防扇到一边,就见这只鹌鹑瞬间窜走,抱着人头乱滚的?摄像机,直奔楼梯间。
台阶虽然没了,但弥漫一阵散不去的?阴冷,就拘在一楼,邓达云踩到大概第13阶的?位置,就被熟悉的?拉力拉走。
他?强装镇定,偷偷掏出?胶卷,对准推力的?方?向?,穿着九中校服的?无?头少年就站在他?背后,察觉到他?在偷看,腔子猛地?转过来?。
邓达云吓得一扑,就撞在楼梯间的?台阶,回来?了。
喉咙恐惧地?抖了抖,他?怕薛潮真死了,来?不及想?那么多,但火势已经从地?下一层蔓延上来?,他?下不去。
他?思?考后,立刻返回二班的?教室。
说到底,异化的?校园就是他?爬进管道后的?世界,他?从没离开过第九中学,一直在这段围绕他?的?“校园回忆录”里,所以他?的?管道前后是同一个世界,只是爬管道的?过程中,因为被划破的?脸让他?想?起噩梦,造成校园的?崩溃。
他?爬出?管道时?的?终点站,就是二班。
对他?而言,太平间与二班相连。
手脚冰凉地?打开教室的?门,邓达云下意?识闭上眼睛,又反应过来?他?还该捂住耳朵,可没听到脏话或笑声,睁开眼,才想?起所有恶心的?嘴和眼睛已经消失了。
不管薛潮的?目的?如何,是否主动做了什么,只从结果看,的?确帮他?逃离了两次梦魇。
于是他?打开“邓达云”的?储物柜,窄小的?骨头挤进胶卷圈成的?长长管道,一路爬回太平间。
他?还不忘拖着一大瓶灭火器,跳下太平柜,找准薛潮最后停留的?位置就是狂喷,心里很忐忑……火光里连个残缺的?人影都没见着,不会已经烧成灰了吧!
等这簇火焰熄灭,邓达云咳着挥了挥烟,一幅画躺在地?面,金色画框已经被烧黑,油画底色融得一塌糊涂,唯独中间一小块完好无?损,画着一个格格不入的?猫笼,笼子的?缝隙里,躺着一团灰黑的?人,像死了好一会儿了。
按照画里的?位置关系,“尸体”应该在笼子的?后方?,近大远小,于是从画的?表面看,正好被拘在笼子里……所以没被火焰烧到。
薛潮把人头换出?来?,自己进画里了。
至于怎么进去的?……邓达云光顾逃命,没工夫关注摄像机里的?情?况,但观众可看得一清二楚。
“【邓达云】果然没死成,这点不意?外,但听护士和病房里下凡天使的?意?思?……只有人在濒死的?时?候,才会有天使临床,为灵魂指引道路……”
“【邓达云】濒死能召唤天使,天使能自由进出?油画,肯定也?能把人头拽出?来?,再把薛潮塞进去……而且根据前情?提要,那天使巴不得这么做吧,一定会这么做啊!”
“【邓达云】艹,怪不得哥明知是陷阱还来?,一开始就抱着把自己玩到濒死做底牌的?想?法来?套线索!果然不要命的?人干什么都会成功的?(比心)。”
“【邓达云】……这骂不了,这是真疯。”
第73章 旧日校园 “好接上别人的头啊。”……
二班是唯一保留教室模样的房间, 邓达云拖着画爬归来,试探地对薛潮说?话?,画里一小片黑灰黑灰的人抹在那, 纹丝未动,他这?才意识到就算薛潮能听到,也能动,现在有力气喘气就不错了, 他这?行为就像疯狂摇晃受重伤的人说?“你坚持住你别死”,生怕对方死慢了……显得他很?呆。
怕薛潮真死在画里,但他又不知道怎么放出人,而且就算放出来,也怕他当场就碎在地上?,于是他抹开一滴回?血药, 满头冒汗地紧盯小黑人,就见小人似乎撇了下头, 发尾波浪似的起伏一下。
邓达云松口气, 仅有的两瓶回?血药倒进画里,煤炭球缓了一会儿,缓缓抬手, 比了一个需要用显微镜才能看清的心。
一来一回?比邓达云想象的还累,他脱力地跌回?椅子, 画平放在桌面,眨眼的工夫, 薛潮已经站起来, 缓缓走到跟前,在画里的效果就是他的形象不断放大,说?不出的惊悚。
薛潮的病号服被烧到只剩几片, 像原始人围的树叶,他站得足够近,到最后成了他的半身画像,烟熏的黑在他性?感的肉身抹开,很?有颗粒感,回?血药不够,堪堪止住血,狰狞的红色伤痕就像某种诡秘的图腾,穿梭在肉.体本身的冷白与被污染的漆黑。
完美贴合身后神话?般混沌的背景,像战火里走出的凶神,伴随胜利与死亡。
脸微抬,右脸一道比邓达云的还长的伤痕,但神情?却是漠然的冷峻,如同他偏生在烈火里安静的蓝眼睛。
他张口,邓达云听不到声音,也不会辨认唇语,他又试图抬手凭空写什么,但看邓达云的表情?就知道没有在画布显现,于是他干脆沾着自?己未干的血,在胸膛歪歪扭扭地反写“找将死之人”。
真让邓达云找到了,护士正好从尽头的病房出来,摇头叹气,刚抽的血在针管头颅里乱晃,起着旋,邓达云抱着画框,狗狗祟祟顺边钻进病房,延续了主持人的老操作,躲进患者的床底。
病床前的天使下凡,临床为魂魄指路,火起的瞬间,邓达云钻出,画直接塞进六翼头颅的天使怀里,自?己摘下空画就夺门而出。
天使忽闪着脑袋:“……?”
画里的薛潮:“。”
他的确是找“临床”天使的意思……但邓达云领略得太超前了。
面面相觑后,天使随手扔下画,去追邓达云,又大又长的羽翼不可?避免地扫过,被薛潮凶恶地咬住,狠狠一拽,画连着天使一起跌进火光里。
巨大的雪白六翼在火焰的尖叫中徐徐展开。
一只骨感而有力的手冲破火焰,青筋暴起地抓住帘子,男人跌出起火的病床,回?身看,火焰已经变成天使羽翼的形状,与天使合二为一了。
他缓缓起身,皮肉的伤痛已经停止,但身体内的“火”一直烧得旺,他仔细回?想,体内的灼痛感从他逃进胶卷管道的前后就开始了,只是他与烧身的火混为一谈了。
像全身的肌肉骨骼反复被热水烫过,惹得他身烦心也烦,冲进浴室,凉水当头浇下,隔着一层皮肉与之交锋,才勉强缓过一点。
一墙之外,病床烧得火红,还能闻到烟味。
他又顺一件病号服,以免碰到伤口,没有系扣子,就听邓达云的脚步声去而复返,抱着画框和医疗箱顶开门。
薛潮本欲避让,却陡然牵扯到大腿内侧一溜的内外烧伤,膝盖一软,没能避开,反而下意识去抓门把,被大开的门扇个正着,一口血吐出,溅了邓达云满上?衣,还有几滴在脸上?。
邓达云怀里的东西全掉了,呆愣愣地看着他,薛潮还有闲心估摸了一下,大概以为他要死了。
“你、你……”
薛潮随意擦了擦,挑眉:“你胆子够大的。”
不确定?谁死谁活,还敢就这?么回?来,不怕天使就等他自?投罗网?
“对不起对不起……”邓达云回?神,才反应过来对方不是要算账被撞的事?,他谨慎地观察对方,话?含在嘴里,不太确定?地说?:“……那个向日葵说?你没事?了。”
虽然他本就不信任那个玩家……但这?也差太多?了,这?叫没事??
抬个棺材可?以直接办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