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潢华丽大气的酒楼之中,闫姝好整以暇地看着娜娅左看看右看看,这灵动的小神情,委实太过讨喜。

“多谢夫人和世子的解围,那些突厥人就像是草原上最凶猛的秃鹫,只要有利可图,便会一直纠缠不休。”中年男人名叫努纳吉,是到京城来进贡的小队负责人,他现在非常感激世子夫妇的出手相助,不然肯定少不了要与突厥人多纠缠。

“你们是和突厥人在争地盘吧?所以两方人到了京城还都在争执不休。”荣玄思忖良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考虑到天气和地理位置的情况,现在季节马上要进入隆冬之际,没有什么比粮草更重要。边塞进入冬季时,总是会死伤无数牧民们,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新生的幼儿根本无法在这个冬天活下去,很容易给部落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那么能让两方人争斗到不死不休的原因,肯定是关乎整个部落的重要节点,只剩下一个答案,他们是在为了争夺某块地质肥沃的草原。

努纳吉惊奇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没想过他居然能这么清楚明了,知晓两个部落之间的问题所在。

闫姝也很讶异,不过她很快地反应过来,想起自己现在居住的侯府,就是由自己的公公,勇毅侯开拓疆土打下来的功绩。

思及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身为这样一位英雄豪杰的后人,荣玄怎么会没有了解呢?

她的目光定定望着荣玄,又扫过他坐着的轮椅,心中那股疼惜之感,愈发深邃刻骨。

想来,容玄若有得选择,肯定不愿意每日独守这一方天地。闫姝紧抿着唇瓣,眼前似乎已看得到,那个应该驰骋沙场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地骑着骏马一骑绝尘,即使身上的盔甲满是血污,也无法阻挡他那双漂亮眼眸里,闪烁着的熠熠星辰。

“世子所言极是,我们部落与突厥人正在争夺一块儿草原,那本是我们夏季开垦出的一块地皮,到了秋季仍然尚可支撑,突厥人便非说是他们的领土,想要争夺回去。”努纳吉唉声叹气地捶着腿,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荣玄和闫姝相视一默,都从中看出来了忧虑之色。这种部落之间的事情,只能任由他们自己解决,如若让自己二人插手,其中恐怕就要产生出更大的矛盾,说不定到最后会变成得不偿失的局面。

“那些突厥人天生神力,又生得高大,我们部落本身就争不过,可又不能将辛辛苦苦打理的草原拱手让人,只能奋力抵抗。”娜娅愤愤不平地述说着,坐在她身边的青壮年是她的哥哥图娜尔。

“我们本不想世子和夫人掺和进两族之间的斗争,突厥人的报复心很强,非常抱歉,最后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图娜尔就是那个最后捡起弯刀的男人,此时正顶着一双和娜娅同样漂亮的湛蓝眼睛,看着闫姝说道。

“这并没有什么,举手之劳,毕竟到了京城还这般嚣张,也该挫一挫他们的士气。”闫姝对美好的事物一向没有抵抗力,心情很快恢复回来,心平气和地回复着。

图娜尔露出腼腆笑容,尖尖的小虎牙使得人多了分桀骜不驯。

唔,闫姝的眼睛眯了眯,想起自己养的那只白犬。这对兄妹俩,都像极了那种纯粹具有灵性的动物特点,一个灵动活泼,一个野性敏锐。

两人的相谈甚欢,使得厢房气氛融洽,打破最初一行人刚入房间时的不熟悉,让原本颇为剑拔弩张的危机感,一刹那便烟消云散。

二人从方才的惊险,聊到草原的新奇,其他几位也各自找到想要做的事情,两个趴在窗台看集市,两个研究厢房内的各色甜点,还有个上蹦下蹿不停闲。

就连荣玄亦是被努纳吉纠缠着问了许多,譬如他是怎么猜到草原之争。荣玄一边听闫姝闲谈,一边敷衍着表明父亲身份,得来努纳吉一阵赞叹感慨。

荣玄时不时看着自家夫人二人有来有往的言语,一边沉默寡言地将手边茶水一饮而尽,另一边抽空回答那些无聊的话题。

他手中把玩着白瓷茶盏,期间几次欲开口打断二人交谈,均是不成功。末了,带着几分脾气把杯子用力搁在桌面。

“那草原上的马儿,当真各个都如此难以驯服?”听见响动,闫姝从交谈中回眸,见荣玄依旧神色淡淡,她报之一笑,继续询问图娜尔关于草原上的奇遇。

?就很不可理喻,他居然被无视掉了?

荣玄虽是面上不显,眼眸中的冷意,却仿若要化为实质的冰锥,想将那名为图娜尔的青年钉到墙上挂起来。

满室哗然,而今倒是只剩下他无人相伴,荣玄只觉脑筋疼的厉害,见到那图娜尔咧着嘴笑,心中更烦。

想罢,他招手叫来卯星,让他赶紧吩咐小二上菜。这些个外邦人他是一个都不想见到,一顿饭而已,赶紧吃完滚蛋最好不过。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醋劲儿

午膳用罢, 一行人从酒楼出来,分道扬镳之时,努纳吉像是想到什么似的, 面色严肃对荣玄说道:“突厥人最近才变得很嚣张, 我们刚到京城时, 也有遇见过他们, 大多是相安无事, 直到最近这些时日,他们一改常态。”

“有人在背后牵动他们?”闫姝沉声道, 她本就觉得奇怪,外邦朝贡这种大事情, 还有人如此胆大包天, 敢在天子城池下舞刀弄枪, 难不成就不怕犯了忌讳, 引起君主猜忌?

如若说, 有人在背后做推手, 那意义便非同一般。闫姝想起那夜荣玄会友,心叹这其中, 不知道有没有他们的手笔。

努纳吉重重点头,惆怅地背手而立, “我们也是这般猜测,已经尽力避开他们,然突厥人像紧盯我们行踪一般,直至今日,方才忍无可忍动了手。”他心沉如石,即使知道对方打着什么样子的目的,亦是苦于无计可施。

“你们不是住在皇家修建的驿馆中, 按理来讲应当足够安全,还有守卫巡逻,他们不敢动手。”荣玄思索一番,将自己所知告诫与他们。

“这我们倒是不曾留意过,如若如此,可真是省得我们每日担惊受怕。”努纳吉面露喜色,又要朝着荣玄道谢,被他挡了回去。

“不必多礼。”他言简意赅道。

闫姝一路拉着娜娅,彼此仿佛是已认识多年的好友,“你若在驿馆待得无聊,可到勇毅侯府寻我,届时带你去看看京城的夜景,亦是别具一格。”

娜娅连连应下,临走时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姐姐可要等我来哦,你不能食言。”少女眷恋的目光流连在闫姝身上舍不得离开,这是她在异国他乡遇见的第一个朋友。

她边走边回头,忽而感受到一道如冰锥般的视线。娜娅视线稍微偏移到闫姝身侧的轮椅上,那人冷若冰霜的脸,和刀子似的眼神刺来,她登时吓得打个寒颤,忙不迭转过身,连一个视线都不敢在递出去。

直到一队人隐入大街上的人海里,闫姝意犹未尽地收回手,心下暖洋洋一片,分外开心。

“人都走远了,你还舍不得回神,他们能有多吸引人,值得你如此对待。”身边传来闷闷不乐的声音,闫姝笑着弯下腰,眨动着亮晶晶的杏眸,像是在给他分享今日的开心。

“先回家吧,荣世子,我的腰好疼啊!”闫姝忽而感受到背上传来一阵疼痛,让她刚到嘴边的话语停下,转而央求着容玄要回家。

她这样子,倒是像在外玩累了的小猫,筋疲力尽地要安抚。荣玄这般想着,心中郁气反而消掉大半,得了,自己养的,怎么都得受着,“行,我们回家。”

且看到荣玄紧锁的眉头散开,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褪去,闫姝暗自松口气,接过轮椅把手,亲自推着他走。

月落乌啼,寒霜已至。侯府后院寝屋内,闫姝抱着枕头趴伏在榻上,衣衫半退至腰间,一根细细红粉绸带系在她的颈脖上,身下浑圆白如雪,侧看如峦,曼妙腰肢在退半的衣服里影影绰绰。

此情此景甚是美矣,只是“哎呦,哎呦”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荣玄坐在床榻边,一手拿着药膏,一手在她后背擦伤红痕处涂抹,待涂抹均匀后,他将药膏搁置一旁,腾出双手来。

蘸取一点药膏在手心揉化,他对上闫姝侧目满含期待地目光,挑了挑眉,低声蛊惑道:“要再轻些?”

“再,请再轻柔一些。”闫姝泪眼汪汪地颔首,半咬着唇瓣,似再也忍受不了片刻。

荣玄唇瓣轻启,吐出一个字,“好。”他微勾着唇,答应的爽快,半弯着的眉眼中却藏着狡黠,随之,他毫不留情地推按在闫姝受伤的腰间。

“唔……骗,骗子、混蛋……”,闫姝深有所感,眼眸透露着不可置信,疼到一口咬在枕头上,泪眼涟涟强忍剧痛,直到痛感稍减,她忍不住唾弃荣玄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