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姝眼疾手快地拿起蜡台上的另一根点燃,而后来到放着杂物的柜子前,就着摇曳中噼啪作响的蜡烛,她翻找起糕点食盒。
好在她当时想着食盒还有用,没舍得扔掉,而今才能很快找到。闫姝看到那木质食盒眼前一亮,把东西提出来摆放在桌子上观察起来。
她前日下午才入宫,对先前的记忆犹新,顺着灯火的光亮,闫姝仔细观察起食盒的花纹工艺,越观察的细致,她心中越凉的飞快。
最后,闫姝眸子中暗流涌动,惊疑不定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吱呀”一声,椅子发出的吵闹声,惊醒侧房耳室居住的丫鬟意欢。
如果说帕子上和石头身上的竹香,只是引起她的怀疑,毕竟这竹香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这种事情是巧合也能说得过去。
可同样的糕点味道,一模一样的食盒花纹,这种精巧工艺,如何也不该是外面铺子能够随意买得到的东西。
石头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暗卫,怎么能够接触到皇后娘娘特用的御膳房糕点。
荣玄就不一样了,他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这些不过是他平常吃腻了的东西,是他唾手可得的小玩意而已。
一直以来的粗心大意,终于在此刻显露弊端,她那些不曾留意到的小细节,分明告诉她一个真相!
石头就是荣玄!
是她设计婚事得逞的荣玄,也是她刚刚把全部真相和盘托出的石头!
真相的残酷,犹如腊月冰雪袭来,闫姝被这突如其来发现的真相,惊吓的全身战栗,她,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她全身发着抖,牙齿也开始跟着打颤,双目失神地注视远方,即使有人走到她跟前,同样无法聚焦起来。
意欢披着衣裳出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姑娘魔怔的样子,全身不正常的抖动着,牙齿相碰发出“咯咯”的诡异响声。
“姑娘你没事吧?大半夜的穿这么少?”意欢的瞌睡顷刻消散,着急地快步走去,她捡起地上掉落的外衫为小姐披上,耳边迷迷糊糊听到一个问话,“嗯?你在说什么小姐?”
闫姝打着冷颤重复着一句话:“一个瘸子突然能够站起来,你相不相信这个奇迹?”
第105章 第一百零六章 孙氏悔意
意欢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 继而又想到什么似的,眉间舒展开来,“小姐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呢?”
意欢将衣服给闫姝披好后, 搂着她以身取暖:“小姐怕不是想着那荣世子一双瘸腿, 可世间哪有这般多的奇迹, 大多不过是一时妄想。”
闫姝明白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但这无形中给了她一个提醒。荣玄腿瘸非一夕一朝之间造成的, 又且观那小暗卫,身量足足高她一个头, 腿脚利索还能飞檐走壁。
若不是接连撞见两件事情的相似之处,闫姝内心之中是断然不会将二则联系起来。
然而疑心已起, 再想当作不以为然, 几乎无法做到。
真相出现的那一刹那, 带来的冲击巨大且令人彷徨, 闫姝亦是如此。意欢的安抚点醒了她。
是啊,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神迹, 能将两人牵扯在一起,难不成是自己最近太疑神疑鬼, 所以才会这般敏感。
再次看向桌子上的食盒,闫姝的心安宁了下来, 她波澜起伏的情绪随之平缓。
“你说的对,我做梦癔症了,还幻想着荣玄能够和正常人无异。”闫姝随即扯个谎话,打发意欢去休息。
她则是孤身一人坐在灯火前愣神良久,直到外面传来打更人敲更的声音,闫姝才晃神,从座椅上起身回到床上歇下。
应是忧思过虑, 闫姝一觉无梦,睡的昏昏沉沉,待起床后,才想起今日表妹要被送去乡下庄子。
她捂着脑袋望向窗外,赤日炎炎,高挂于空。闫姝垂眸,想来到了这个点,下乡的马车应该已经出发。
待她匆匆赶到祖母院子,得到的答复确实如此,“我让有管事儿经验的嬷嬷跟着照看,不会让这丫头跑掉,对于这种人,就该下狠手,免得给了一线生机,她春风吹又生,早晚会成为祸害,最终害人害己。”
这时候院门忽然被敲响,她们回头望去,看见孙氏伫立在门外,兴许是已经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闫姝默不作声地观察着祖母神色变化。
好在祖母神色淡然自若,让人请孙氏进门来,“今儿怎么有空来我院子里坐坐了?”
闫姝乖巧地站在她的身边,正好将母亲的神采变化一览无余。
孙氏扯着牵强的笑意,手中的帕子死死捏着,目光正好同闫姝带着探究的眸光对上,她目光一怔,不自然地把目视线转移到老夫人身上,“我听说姝儿来了母亲院子,昨日的事情我已经听丫鬟禀告前因后果,既然答应赐婚,合该为姝儿准备起嫁妆。”
她顿了顿又道,“儿媳想先带姝儿去看看。”孙氏看似是同老夫人讲话,目光所及之处却是闫姝。她对待闫姝再无过往的漫不经心,眸子里的希翼,得到闫姝颔首时越发光亮。
祖母爱清静,母亲在此候着,定是扰闲。既然已经知道母亲意在自己,闫姝当即决定随她离去。
闫姝带着孙氏来到自己的小院,期间孙氏询问她与荣玄的相遇经过,闫姝早就猜到会有这一遭,轻松应对过去。
“吱呀”,小院门锁打开,意欢推开门请夫人入门,“夫人小心脚下。”
入眼的门槛长了一圈霉斑,孙氏拧着眉头跨入院内,目光略略在院子里扫视一圈后,她的心猛然下沉。
这个院子小巧,房屋瓦片虽未有破损,但对比这一两年时常翻新的前后院,闫姝此处院落并未有换动痕迹,因此显得十分简朴。
再想来时距离,这里位置在后门不远,距离府中心却有一段距离,亦是没有方便快捷的长廊,倒是有几条碎石小道。
孙氏忍了一路的困惑,终究在看到闫姝居处后发问:“你这些年一直住在此处?”
闫姝向前走的步伐顿住,眼中的迷惑比孙氏更甚,她狐疑的望去,“母亲是在顾虑什么?这不是您让我住在这里的吗?当时表妹来家中不足月余,夜里常常哭闹,您为了照顾她,特意让我们二人换了居所。”
意想不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答案远远超出了孙氏的思绪,她讶异地跟着问一遍:“是因为我?”
此话出口后,孙氏猛然回想起来一件事情。那时候她刚将戚安安接到府中,小丫头长得玲珑可爱,幼年失孤,又和自己女儿有些相似,她更是把人疼到骨子里了。
只是当时闫家并不富裕,由此把孩子安排在了偏远的小院里,可随之而来的是戚安安夜夜梦魇,整宿整宿地哭诉难眠。
她以为是丫鬟看人下菜,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怎么也不奏效。直到有一天,闫姝与安安在水边玩耍,安安意外掉入池塘,那时正是初春,水中寒冷刺骨,当夜孩子便染上风寒。
她害怕孩子出意外,不放心府中丫鬟,只得亲自在旁照料。那时候,安安浑身滚烫之际,还不忘死死拉着她的手,生怕再也见不到她,口中更是一声声唤着娘亲。
身为人母,她当时心几乎软成了一摊水,也亏得是整夜照顾,戚安安得以退温,不哭不闹地睡了一个好觉。
恰逢安安的丫鬟告状,说亲眼见到是三小姐把表小姐推下池塘。孙氏当时怒不可遏,想不到自己会教养出一个心肠恶毒的女儿,便把两人住址掉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