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清醒过来的卫风:“……啊。”

陌刀和长剑同时消散,卫风心虚地垂下眼睛,又不舍地抬眼,紧紧地盯着江顾,试探地去抓他的手,见他没有甩开,才贴了上去,闷声道:“我以为我走火入魔了。”

江顾扶住了他的腰:“站好。”

再靠近,恐怕又要“一不小心”神?交。

卫风直起了身子,眼巴巴地看着他,江顾沉默了一瞬:“过去多久了?”

卫风眼眶倏然一红,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他既难过又委屈:“快十八年?了。”

江顾微微诧异。

卫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任凭那些人怎么骂他编排他,任凭打?架渡劫受了那么多伤,任凭他找了江顾十几年?生?死不明,他都没有哭过,他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和江顾一样厉害了,但江顾只这样问了一句,他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江顾眼睁睁地看着他哭成了个泪人。

“再哭元神?就要散了。”江顾伸手抹掉了他眼角的泪。

卫风的视线随着他的手垂下,低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江顾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指尖。

“我平时不哭。”卫风顿了顿,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也不这样哭,可能是因为走火入魔了。”

“嗯。”江顾压平了嘴角,抹掉他脸颊上的泪,手掌却没离开,贴在了他的侧颈上。

卫风偏头?亲了亲他的手腕,又将人抱进了怀里。

这混账东西似乎又长高?了些,力气也更大了,周身的威压和气势没有收敛好,江顾竟然感到了一丝压迫。

他格外黏糊,险些又一次神?交后,江顾干脆用灵力将他的元神?裹了起来。

卫风委屈又渴求地看着他,透明的鬼纹几乎要将他湮没。

“凡事适度。”江顾淡定道,“你现在元神?不稳,在虚空中太危险。”

卫风出奇地乖顺,点头?后就老老实实挨在他身边,抱着人不肯放,亲亲这里摸摸那里,好像许多年?都没见……对他来说,的确许多年?未见。

“你如何找到的这里?”江顾问道。

卫风的神?情瞬间低落了下来,闷声道:“心脏。”

江顾挑眉。

卫风将自己如何找到他一五一十地详细说了,咬牙道:“你把?你的心脏就这样挂在我额头?上,不怕我捏碎了你就没命了吗?!”

江顾淡定道:“你没那么聪明,想不到。”

卫风红着眼睛震惊又委屈地看着他,竟然生?生?被气哭了。

“……”江顾清了清嗓子,委婉道,“我的意思是,其他人都不会?想到,出其不意才最安全。”

他的心脏不再躯壳内,就算别人想夺舍也成功不了,哪怕将躯壳给卫风,或者卫风没能守住,只要心脏和躯壳分离,便能确保万无?一失,而卫风的原形特殊,他将心脏与卫风的元神?连接在一起,卫风的元神?死不了,那他的心脏便会?一直安全,当然前提是他笃定卫风就算知道这是他的心脏也不会?对自己不利,更别提以卫风那狗脑子想破天也不会?想到那是他的心脏……

但江顾没想到会?把?人活活气哭。

“我告诉你,你活动起来反而会?束手束脚。”江顾耐着性子解释道,“当时在战神?殿,我与萧澹对战前便已经想办法开了自己的虚空印,借着墨玉镯和乌虚牌,元神?消散前的一瞬间躲了进来,而后便在此修炼,只要突破大罗境,我的元神?便可以出去。”

卫风泪汪汪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出来找我?他们都说你死了,我说你没死,他们还?要打?我骂我。”

神?力浩瀚,江顾取了个巧借助神?力,早已突破了大罗境,但却出了一点意外

“萧澹的分神?当时想借由通道跑回沉曜大陆,我追了他一段,但因为当时我的虚空境是由外力强行打?开,我猜测应当是被一起封印在了通道中,后来这封印又一加再加,我猜测是平泽的人防止萧澹回来,又加了许多大型法阵,以我现在的修为不足以破开封印,只能继续修炼突破。”江顾沉思片刻,“你能进来,应该是因为我的心脏回归了本体,可以打?开虚空印。”

他猜得?分毫不差,卫风抓住他的手:“我们现在就走。”

“恐怕不行。”江顾摇头?,“我的元神?是与虚空境被一起封印的,当时我借封印的通道才躲过了神?力的侵蚀,在此处又能正好抵消过多的神?力辅助修炼,想离开没那么容易,除非破开所?有的封印。”

“我早就想掀了那座封印的城池。”卫风目光阴沉道。

“封印破开,萧澹必然回来。”江顾不急不缓道,“他之所?以这般沉得?住气,是因为他知道我被封印在了这里,所?以他不着急。”

“我去杀了他!”卫风转身就要走,被江顾一把?薅住了领子。

卫风转身看他,便听?江顾道:“不要莽撞。”

卫风瞬间安静下来,仿佛刚才煞气四溢的人不是他,他紧紧盯着江顾,眼底的热切和崇拜丝毫不加掩饰。

江顾看着周围被他蛮横冲破的屏障,道:“既然你强行闯入,趁现在周围灵力混乱,我可以分一半元神?暂时回到身体里,只是不能停留太长时间。”

不过也足够了。

说完,他便分神?成功,双手结印,化作流光往前飞去。

卫风兴高?采烈地跟上,缠在他的元神?周围亲亲摸摸,片刻不肯停歇,直到接近虚空出口,他猛地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脸色骤变,赶忙去拦江顾:“师父等?一下!”

然而为时已晚,江顾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卫风想到紫府中的情形,目光呆滞地抱住脑袋,觉得?自己大概要完。

红鸢寻玉(六)

寂静的紫府内室, 床上躺着两具躯壳,其中一人衣衫尽褪,黑发散落在柔软的金丝被褥里,浑身上下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腹间还残留着枯萎变黑的鬼纹, 被暴力撕碎的外衫盖在身上,胳膊和腰间的指痕若隐若现, 反而格外显眼。

在他身后, 是个眉眼狠戾的青年, 劲瘦的胳膊强势地将人紧抱在怀中, 衣衫凌乱不堪,手紧紧覆在他的心口,而他们身下的被褥和衣袍纠缠在一起,空气中散发着汗湿和暧昧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