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立冷声道:“公子放任他将曲丰羽那两个人放走,若是家主追究起来,恐怕也落不了好。”

“这你便不懂了,凡事都要?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嘛。”江向云晃了晃手里的小猫,“曾祖和祖父做事都太过绝对,所以现在才和灵龙宗闹成这般僵局,我?知道你又要?说?不狠在修真界活不下来。”

姚立被他堵了一嘴,抬手压低斗笠的帽檐不说?话了。

“但是保不齐谁都有顾及不来的时候,哪怕只是表面和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救自?己?一命呢。”江向云忽然歪头凑过去看他斗笠下的脸,笑眯眯道:“你说?对吧,小舅舅?”

“……”姚立后撤一步,将斗笠压得更低了,闷声道:“属下不敢。”

江向云直起了身子,又戳了戳那小猫的耳朵,“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不等姚立开?口,他像是失去了兴致,捏断了那小灵宠的脖子丢到了一旁,“我?帮了七弟这么大?一个忙,也该让他回?报一下了,不如让他去应付灵龙宗那群人。”

“是。”姚立得令消失在了原地。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江顾的半边身体已经长出来了大?半,毕竟江殷重没规定时间,除却每晚去找曲丰羽寻人的那两个时辰,他几乎一直都泡在这池子里。

“……就是个疯子,就算再重的伤也不能一直泡在里面吧?他是感觉不到疼吗?”

“就算是我?爹,每日?泡半个时辰便顶不住了……听说?比凌迟还要?痛苦上许多倍……”

“嘶……我?听说?大?公子锻体也就一个时辰而已,这不是打大?公子的脸么……”

天池并不是完全?封闭的,每日?都会有受伤的江家弟子前来疗伤,不过大?多都是嫡系或者家中长辈名鉴上排名极靠前的子嗣,他们说?话时并不避讳江顾。

毕竟江顾虽然名声响亮,但毕竟孤零零一人一脉,上无师长荫庇下无妻族靠护,轻易动不得他们这些家势显赫的子弟,有时候也难免阴阳怪气。

江顾早就习以为常,每到子时他便准时离开?,而后回?到院落中结阵找人,两个时辰后又会准时出现在那令人生惧的池水之?中。

今日?是他第一次自?己?施展寻人之?术,操控得颇为生疏险些遭到反噬,因为疗伤来天池的时间晚了半日?。

他习惯待着的地方?已经有人在了,看背影像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懒洋洋地伸长了胳膊靠在池边,大?概是察觉到了脚步声,开?心地转过身来,声音活泼又清脆地喊人:“师父,你可算来啦!”

江顾脚步微顿,有人从他身旁走过,叉腰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就这么能逞能是吧,你要?能待够一刻钟我?喊你师父。”

“好啊,那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那少年人嬉皮笑脸,转身来抓他师父的袖子,结果被踹了一脚。

……

江顾换了个偏僻的位置,熟悉的灼痛感传来,却让他皱起了眉。

这池水着实?聒噪。

风月无心(二)

曲丰羽的血脉寻人之术复杂且耗费灵力极大, 还要配合起卦之术,江顾对卦术一窍不通,两个月下来倒也摸到了些法门。

寻人?之术在现实世界只能确定具体位置,卫风现?在?身处幻境之中, 只能?大概确定他的位置, 但?松绥楼幻境群早已碎裂成了旋涡,这就导致卫风的位置时刻不停都在变化, 这便极大地增加了定位的难度, 而就算确定了极其具体的位置, 由于?施术人?不能?及时赶到, 卫风就已经失去了踪迹。

这也是为什么曲丰羽找了两个月都无法找到人?的原因。

继续这样找下去绝非长久之法。

夜色浓深,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到了江顾手腕的红线上。

这是融了卫风体内一半的离火丹炼出来的法器离火绳,绳子一分为二,另一条缠在?了卫风脖颈上, 江顾这样做的初衷是为了随时能?杀了卫风, 后来即便元神烙印完全可以替代他也没有给卫风解下来当然他不否认自己夹杂了些恶趣味在?里面,卫风那白嫩纤细的颈上缠着艳色的红绳, 不管是含着泪眼巴巴地望过来还是暴躁地呲牙, 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上几分。

却不想这根绳子现?在?成了他找人?的媒介。

用曲丰羽的寻人?之术确定卫风的位置, 而后强行将两根离火绳的灵力合二为一,他便可以元神出窍凭托离火绳的灵力隔空进入不知道在?何处的松绥幻境里,然后……找到卫风。

江顾这段时间试了无数次,他生性谨慎, 并不想分太多元神出去, 但?元神太少不足以支撑他隔空进入幻境,别无他法, 随着他试验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半多一点的元神正?好能?支撑他在?幻境中找到人?并拽出来。

分大半元神出去,还是隔空进入幻境碎片形成的旋涡,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便会心智重创。

上一次他进碎片旋涡元神便受了伤,若非有墨玉镯和古神殿能?修复破损的元神,他现?在?恐怕早已神智不清,而每次进古神殿修复元神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手腕上的离火绳鲜亮夺目,江顾面沉如水。

倘若飞升一定要渡情劫,倘若卫风身死,天?道不会留给他一条绝路,定然还有别的机缘在?。从理智上来讲,他在?做一件危险又多余的事情……他并非一定要找到卫风。

寻人?法阵中熟悉的气息一闪而过,似乎还夹杂着微弱的哭泣声,江顾蹙眉,分出了元神入了松绥楼幻境旋涡。

直到天?光熹微,江顾才元神归位。

仍旧一无所获。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七公子,灵龙宗宋长老等人?已经到了主家大殿。”

江顾捏了个引水诀洗掉了满身的血腥味,起身推门出去。

宋屏在?看见他的时候,眼底明显有些诧异,笑道:“这便是你?们江家给出的诚意?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宋长老言重了。”江顾冷淡又客气地颔首,“请坐。”

灵龙宗的一众弟子和江家的弟子分列两侧,即便之前宋屏和江顾两人?刀剑相向?斗得你?死我活,现?在?却也不得不虚情假意地坐下来面对面。

然而话不投机总是半句都多,灵龙宗借口路真仪活不长狮子大开口要松绥息,且不说松绥楼已经被陆离雨盗走,就算松绥楼还在?江家也不可能?痛快交出去,遑论已经拖延了两个月,路真仪还没有死。

更何况灵龙宗这次举动着实有些跌份,江家怀疑他们还有后招,所以也一直在?观望,就连江向?云给了命令也是再继续拖延,至于?要江顾出面,不过是想激宋屏。

“你?们真是欺人?太甚!”宋屏一拍桌子,整个大殿都震动了一下。

江顾却神色淡淡,“宋长老,松绥息不是每年都有,即便是有也得紧着我们江家人?来用,我劝你?还是另想他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