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都热了起来,臊得不行,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结结巴巴地试图掩饰:“不是……我习惯性就……呃,你别在意,哥。”
他捏了捏我的耳朵,又念:“啾啾。”
我现在只想杀了封情,发什么表情包!
我哀嚎一声,捂住了半张脸。
20210318 22:41:36
亲亲
我单方面和封情绝交了一下午,在他狂轰滥炸的消息炸弹里静坐,怀疑起了人生。
刚才下意识地回了周晏行一句“啾啾”,我感觉自己已经得到了升华。这升华把我自己给雷了个外焦里嫩,再也不肯开口,在教室沉默了一个下午,下了课我便气势汹汹地杀去了封情的座位。
封情还在对我的消息框狂轰滥炸,我这么往他面前一站,又黑着脸,吓了他一跳。他抬着头,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茫然,我一忍再忍,一把捏住他的脸颊,死死地掐:“你发那么多表情包干嘛?”
封情满脸无辜,因为被扯着脸颊说话都有些含糊:“你不回我消息啊。”
我咬牙,又使了点劲儿,把他掐得吱哇乱叫。
我还没掐够,校服后领就被人拎住。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周晏行垂着眼睛,眸色幽深地看着我。那目光真凉,我搓了搓手臂,想要把长袖放下,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周晏行拎到了身后。我听见他对封情说:“下次别逗他。”
“我乐意。”封情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他还穿开裆裤那会儿我就这么逗着玩了,他还跟我去和泥巴。哦,你还瞪我?”
周晏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说话。
我看着他,心里竟然有点发慌。
“封……”
我连他的名字都还没喊出来,周晏行已经拎着我回了座位上,周身气场都比之前更冷。几个要来问他题的同学望而止步,巴巴地看着我,期盼我能把他哄好。我只好按下心里的慌,轻声喊他:“哥……”
周晏行不出声,抿起了唇,眉梢都透露出他的不高兴。我不清楚这种“不高兴”是因为什么,但从自身上也没找到什么能让他“不高兴”的原因,只能灰溜溜地在书桌底下,用食指勾他的小指,晃了晃。
“笑笑,”他说,“我很不高兴。”
我低着头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他懒懒地抬起了眼皮,那双稍显薄情的凤眼冷冷地看着我,“你在想我为什么不高兴,你不但想不出,还找不到原因。”
“我……”
“你不用着急说什么,”他又变回了平常温柔的调子,眼里却依旧冷冷的,“这本来就只是我一个人在生闷气我讨厌封情这么逗你。”
他抿了抿唇,又说:“你是不是又想说对不起?”
我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这么些日子下来,但凡他是因为我而生气,我第一反应都是说“对不起”。周晏行就像他母亲说的一样,某些方面就是个闷葫芦,生气了也不动声色,只有面对我时才会露出一点迹象。我知道他并不喜欢我说“对不起”,但这习惯我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对着他又不会说谎,对他坦白时我居然觉得他有那么一瞬间连背景都是一股黑沉沉的死气。
这幻视真的很莫名其妙。周晏行并不是那种脾气差到极点的人,哪怕真的被我惹生气了也不动声色,今天还是头一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手指依旧勾着他的小拇指,无措地挠了挠他的掌心。
“你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他低声说,“你在我这里有特权。”
“……我以前也说过的。笑笑,你全都忘记了。”
我心中升腾起一股愧疚感,头低得更低了。
我忘了太多。忘了他从前说了什么,忘了他的胎记……也忘记问他的名字,只会傻乎乎地喊他“哥哥”。
为了和他错开时间回宿舍,那天下午我去了画室。
铃兰依旧低垂着花朵,我透过玻璃看到自己本就偏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显得更加阴郁,和那铃兰一样的没精打采。颜料就放在不远处,可我连动都不想动,缩在椅子里,盯着那幅未完成的画发呆。
手机在嗡嗡震动,我不予理睬,指腹不住地摩擦着手心,指甲也掐起了手心的肉。我没有用多大力气,只是掐着手心让自己回神,但我依旧满脑子的周晏行。
怎么会有人无条件地对一个人好?
我连他对我的好都有些不敢接受,怯懦地在门缝里看他。他大约就是那一束小铃兰,是我只可远观的存在。我小心翼翼,怕弄脏他、亵渎他,幽暗的门里和他一点也不搭。
夏末的蝉恹恹地叫了几声,声音越发微弱,到了最后,蝉鸣已经在余晖里停了下来,在夏天的尾巴尖儿里消失了。
我不禁想起以前,自己独自一人在巷口等到深夜。
他没有来接我。
他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我的十四岁,也是这样的夏末,带着蝉鸣一起消失了。
所以我讨厌夏末,讨厌蝉。
可他现在又蛮横地闯进了我的十七岁。
但我不想像他一样消失。我不想要消失在他的十八岁。
也不想要消失在他以后的生活里。
我不想……也不能变成他无关紧要的一页同学录。
最终那扇门被我自己推开了,缝隙里漏进了一点光,慢慢爬上了角落里的小铃兰。
我从画室里出来,飞奔着下了楼,气喘吁吁地扶着楼梯扶手,在楼梯口看见了单肩背着书包的周晏行。他也看见了我,却只是静默地站在那里,并没有走上来。我手心发汗,心跳得好快,不知所措地蜷起了手指,不知道是因为紧张或是别的什么,声音都有些颤抖:“哥,我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
酸、闷、躁……它们全都汇集在一起,明明亟待一个发泄口,却被我堵了个水泄不通,堆积在角落里,堪堪悬停在筑起的防线之前,随时都可以冲破它。
只有一线之隔。
楼道里的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了我与他。只隔了那么两层台阶,我却觉得我们离得好远,我依旧不敢靠近他。指尖忍不住地扣着掌心,呼吸都有些沉,我站在台阶上,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敢走下一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