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扶手又脏又油腻,我宁可扶着已经掉了漆、全都是小孩子胡乱涂鸦的墙也不要摸一次楼梯扶手。

楼梯的台阶很少,大约十几阶一梯,我没费多大力气便到了四楼,盯着那扇斑驳老旧的防盗门,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十分费劲儿地打开了门。

毫不意外地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儿。我捏住鼻子,关上了大门,无视了沙发上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

“兔崽子,你他妈去哪儿了!”

他在客厅里叫骂,且越骂越难听。把手机丢在了床上,我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了耳机,往床上一倒,插上耳机后便立马放了一首重金属摇滚,逐渐地听不见外面的叫骂了。

我打开微信,封情总算是回了消息,发了一条十秒的语音。

“……你怎么走的那么早啊……嗝,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好歹咱俩发小呢……礼物都叫别人转交!”

我回他:“我不太喜欢这种场合,要不是你生日,没进门之前我就走了。”

他回道:“还有点良心。”

我笑了一下,回了他一个小熊表情包,就把手机放下,没打算再回复。

黑暗总是能给我一些安全感。我扯了被子,把头蒙住,也懒得管胃里那火烧似的难受了,只想要闭上眼,什么也不管,安心地睡去。

我不禁想到周晏行。我们果然是两个极端一个拥有一切,一个什么也没有。

我想,我的确是羡慕这个人的。

20210318 22:40:44

不同

我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林承宇还在沙发上睡得醉生梦死,手里还松垮垮地拿着一瓶啤酒,嘴里不断地骂着脏话。沙发前的小茶几上不是酒瓶就是扑克牌,还有三个堆满了烟头的烟灰缸。

才五点半,林承宇宿醉,现在也没醒,怎么着也得睡到下午。客厅里的烟味儿还没散尽,然而我已经懒得管了,直奔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除了一盒快过期的牛奶,什么东西也没有。我拿了那盒牛奶,插上吸管,嘬着它回房间收拾了书包,拿了口罩,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家门。

申请住校以后我很少回家,封情的生日正巧赶上了周日,而宿管大爷是不会给周日夜不归宿的住校生开宿舍楼大门的,我只能回去将就一晚,今天再和走读生一起返校。

筒子楼附近有挺多早点摊。我图便宜,买个烧饼夹里脊,再买杯甜豆浆,一顿早饭五块钱就对付过去了。早点摊的阿姨是筒子楼的老住户了,我和她还算熟,因此她总会给我多夹点菜,煎里脊的功夫还要和我唠嗑:“小林啊,他还跟你吵不?”

我嘬着吸管,微信扫码付了钱,含糊不清地回答:“不吵了,我住校去了。”

“这就好了嘛!咱躲着他,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利索地切开了白面烧饼,刷好面酱,把煎好的里脊夹了进去,还多夹了一块,乐呵地说,“给你多夹点里脊!上学去吧。”

她把烧饼装进塑料袋,没打结,直接递给了我。

我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把喝完的牛奶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咬了口烧饼,去公交站等车了。

时间还早,公交站人也不多。口罩戴着有点闷,我偷偷勾下来了一点,露出一点鼻尖,这才把闷热散出去。335的公交总是开的慢悠悠,我也不着急,左右十五分钟的事情,等就是了。

但是今天的335催命似的开了过来,我匆忙地把最后一口烧饼吃完,小跑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前把塑料袋扔了,又跑回公交站,零钱都还没来得及掏,它就已经到了公交站台了。

上车投了币之后,我直往后车厢走,找了最角落的位子坐下后,正要靠窗补眠,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车厢里人不多,一首好运来回荡在车厢里,众人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我头皮发麻地接了电话,麻木地想,回学校之后一定要把封情打一顿。

“囡囡呀,在哪里呢?”电话那头的女声温和地问,“钱还够用吗?”

我也不禁柔和了语气,笑着回答她:“够用呢。妈,你给我打的钱我都存进银行了,银行卡在学校,他一分钱也拿不着。”

“那就好呀,囡囡,你要不还是来妈妈这儿……”

我叹了一声气,不赞同地说:“叔叔和你结婚,不就是因为你没带着我走吗?而且我那个小妹妹也不见得喜欢我。你过得好就行了,妈,不用怕我被他欺负,我厉害着呢。”

“囡囡,我不放心……”她似乎要哭了,有些焦急地说,“他、他打你怎么办?”

“妈,他成天喝酒又赌钱,清醒的时候几乎没有,醉成那样怎么和我打?”我说,“叶女士,你呢,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这样你儿子才能安心。我什么也不缺,你给我打的生活费我也存着,你时不时地来看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好吧,”她说,“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妈妈讲。”

我柔声应她:“好。”

又听她絮叨了几句之后,我才挂了她的电话,抬手揉了揉眉心,又想起客厅里喝得烂醉的林承宇,恨不得把他的皮都扒下来。

直到机械的女声报站,我才回过神来,背着包从后门下了车。

津城的一中比普通高中要宽松一些,对发型要求不严,就算我头发半长都把后颈遮住了一小半,教导主任也没揪着我剪头发。

回宿舍的时候正好在路上遇见了封情。我还记着他偷偷改了手机铃声的仇,跟在他身后等他进了门,才淡然地打开了音乐软件,调大音量,在他宿舍门口前站顶,一脚踹开他宿舍的门,放了一首好运来。

他似乎正在打游戏,被我吓得手机掉在了地上。

“林笑,你想吓死我啊!”

封情一脸肉疼地捡起了手机,反复检查了一下有没有裂屏,拿袖子擦了好几下,骂骂咧咧地说:“不就改了你一个手机铃声,这么记仇啊?”

我点头,冷着脸说是啊。

他嘟囔着说:“小心眼。”

我踢了一脚他的床铺:“你再这样,下次我把你的铃声换成威风堂堂。”

他立马捂住手机,摇了摇头。我见好就收,拎着书包回自己宿舍去了。

306宿舍连门牌号都是锃光瓦亮的。

我拉开书包拉链,翻了一会儿钥匙,没找着它,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敲了几下宿舍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早上好。”周晏行微笑着,向后退了几步,“你这次回来的好早。”

我见了他就有些不自在,想起昨晚被他摸过的后颈,就抬手揉了揉那里,欲盖弥彰似的对他低声说了一句“早”。进了门之后换好了拖鞋,我把鞋子放在了鞋架上,才把门关好,走到自己床边,随手把书包放在了桌子上。

宿舍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另外两张床是空着的,以前因为是上下铺,我的东西一般都放在上铺,半夜打灯写卷子其实还有点麻烦。不过后来换成了上床下桌,但调宿舍的时候,却把我和周晏行调进了一间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