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辛呈脸色苍白,他目光漠然,直直地盯着对面的白墙。听到辛萤走过来的声音,他的眼神终于产生了一丝波动。辛萤走到床边,拎着包的手攥紧,看向他喉咙上的纱布。
辛呈对她好过吗?好像是有的,她记得有一次放学回来,辛静芳没在家。辛呈就给她煮了一碗面条,往下翻一翻,还有一个荷包蛋。
她想把鸡蛋夹给他,被他十分嫌弃地拒绝了。
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讨厌她,过了好多年,现在终于能做到不再去想。
“你好了以后就回国吧,”她低头道,“反正我以后也不常在家,我们没机会再吵架。你不要总是让姑姑担心了,她现在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我们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转身,手腕却蓦然被病床上的人握住。
辛呈苍白的手背上插着输液针,冰凉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现在已经没法说话,所以只是执着地看着辛萤的脸。她被猛地拉到病床的边缘,惊愕地抬起头,刚要出口的话被身后人的脚步声打断。
梁遇琮已经走进病房。他在辛萤的身后停下脚步,冷冷地注视着辛呈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
76 我不要
还好,他现在已经不能说话了。
梁遇琮缓步上前,伸出来的手停在了辛萤的手腕上。他抬头对上辛呈怨毒的目光,轻松地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将辛萤的手握到了自己的手里。应该让赵则顺便把辛呈的胳膊也撅掉才对,他突然有些后悔。
就像那晚后悔没把周书言的腿打断一样。
梁遇琮握紧辛萤的手,侧头的同时将她的身体完全圈在自己怀里,笑容很淡:“萤萤,我们该走了。”
辛呈看着他们,眼睛仿佛火焰烧过的枯木只剩一层死灰。他用这样的目光无望地注视着离开的辛萤,又死死地盯向梁遇琮的身影。然而终究是没用的,他现在甚至说不出一个字。
梁遇琮按下辛萤挣扎的手,在和辛静芳打过招呼以后走出了病房。
医院的草坪附近零星坐着几个晒太阳的病人,辛萤一路被他揽着走,双手被他的手箍的手背生疼。她向外拔着自己的手,一伸手抱住身旁的柱子,脚尖抵着柱子的边缘抬头:“我还有话没说完,梁遇琮,你放手。”
梁遇琮的脚步停下来,他攥着辛萤的手,看她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了草坪旁边的灯柱。
梁遇琮的身影挡住大半晒过来的阳光,辛萤抱着柱子低低头,她没骨气到连抗拒的话都只能一次说一句。梁遇琮那张英俊但时常毫无表情的脸低下来,声音似乎冷了一分:“辛萤。”
“你就这么心疼辛呈?”
他眼前再度浮现辛呈握住她手腕的样子,胸膛里仿佛被人随手塞进一颗气球。意识到自己马上要失态,他调整了一下语气,却在开口的前一秒停住了动作他对辛萤的在意已经到了难以接受任何一个男人对她有任何企图的地步。从一开始认为她只是“可能随时会分手”的情人到不远万里追她到新西兰,他正在因为她做一件又一件以前绝不可能想象到的事情。
辛萤已经把他俘获了吗?她的确美丽,可爱,但无论是家庭还是头脑都说不上出色,与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最近他产生了让她成为自己妻子的想法,这个念头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这件事对梁家人来会是多么具有冲击力的新闻,还在于辛萤看起来完全不在意他到底如何看待她。
她已经不需要在他面前扮演乖巧的情人了,更不可能会对他“妻子”的身份产生兴趣。
这个荒谬的念头已经在脑海中盘旋数日,而女主人公毫不在意,只担心她那一事无成的废物哥哥。
他握着她的手收紧,看向她的脸,一字一句道:“萤萤,你再心疼他一次,下次他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他的声音。”
辛萤眼前黑了几秒,她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原来的胆怯被这一句话激的烟消云散。对她来说,梁遇琮已经够莫名其妙。以前让她守好自己的边界,她不仅守好还主动远离了,结果他非要跑过来继续缠上她,像鬼一样阴魂不散。虽然她的确感激他昨晚为她解围的行为,但这不代表着她现在还要接受他的威胁,和对象是不是辛呈无关。
她仰起头,嘴唇轻轻一抖:“谁心疼他了?我只是有话还没说完。还有,我心疼谁和你没关系。我说过很多次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了,是你自己莫名其妙,你放开我……唔……”稳定吃肉/七灵㈨㈣㈥㈢七㈢灵
她的话被接着落下来的吻堵住。
梁遇琮的手贴着她的脸颊按紧,牙齿咬上她的唇瓣。被顶开的嘴巴微微一抖,舌尖伴随着一股苦香被卷到他的口腔中。梁遇琮捏着她的下巴向上,深重的吻向内推去,将她急促的呼吸尽数堵了回去。辛萤挣扎的动作被他的手轻松化解,没两下被亲的腿脚发软,扶着灯柱猛地向前顶头,下意识抬起的手一掌推到了他的身前她还没胆子大到给梁遇琮一巴掌,然而这一掌却结结实实拍向了他受伤的肩头。
他喉咙里冒出一声极低的闷哼,捏着她的脸颊止住这个绵长深重的亲吻。
辛萤气喘吁吁地抬头:“你就算把我吊起来用鞭子打,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和你好的。”
他冷静地看着她。
“萤萤,我拿你没办法,”他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叹息,用手帕擦掉她唇边的水渍,“但是你身边有很多我能接触到的人,萤萤,你不在乎他们了吗?”
明晃晃的威胁贴到脸上,辛萤的声音停在了口中。经过辛呈的事情,她已经明白了眼前人到底有多少手段等着对付她的不驯服。辛萤咬住唇瓣,抱着柱子的手倏忽松下来:“为什么?”
为什么?
梁遇琮的神情忽然一怔,他直视着她的眼睛。
“萤萤,我的要求从来只有一个,”梁遇琮掰开她扶在灯柱上的另一只手,声音沉下来,“像以前一样喜欢我。”
最后两个字变轻,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荒谬。
辛萤的眼睛眨了眨,梁遇琮会说出这样的话让她大吃一惊。她急促地喘了两口气,终于想清楚一点梁遇琮最近的反常举动。她肩膀蓦然松下来,抿着唇静了几秒:“我以前说过喜欢你,你又不让我讲。现在你说让我喜欢我就喜欢,我不要。”
77 萤火虫
辛萤上完课出来以后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她背上自己的包快步从楼内走出来,刚出大楼就碰到了迎面走来的人。陈越和身旁的同学说声再见,抬手向她挥了挥手:“萤萤。”
陈越今天换了一件衬衫,辛萤差点看错了。以前上学的时候陈越的校服永远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周下来也不见脏一点。后来才知道陈越的妈妈给他订了五套校服,隔两天就换一套,也不用担心洗衣服来不及。现在陈越总是穿一模一样的蓝色衬衫,他自述自己有二十件同款
今天他把钟爱的蓝色衬衫换了下来。
“陈越,你们明天还有课吗?”辛萤背着包走到他身边,这种又能和老同学一起背着书包走在校园里的事情让她感到很幸福。她本来打算约他明天一起去书店逛逛,但一想到梁遇琮的眼线,不得不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明天没课,怎么了?”
陈越低头看她,抬头看一眼前方的人,随即伸手拉着她的衣袖向他身旁一躲。滑着滑板的黑人同学像一阵风一样从她身旁滑过,险些将她身后的人撞倒。辛萤回头看一眼:“没事,我还挺喜欢上课的。不过教授今天布置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作业,他让我们为自己做的蛋糕写一首小短诗,可以用母语和英语组合来写。你也知道我嘛,没什么文学天分。”
陈越不禁一笑:“你不想敷衍的话就写一写你制作蛋糕的感受,写写自己的心情。现代诗没有格律的要求,你随口说的一句话可能就是诗,又没人规定只有诗人写的才叫诗。萤萤,大胆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