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紧了手中的勺子,将胸口那股莫名的浊气压下去,又冷冷地抬眼:“萤萤,过来。”

“我在吃饭,”辛萤仰起头,“你有什么事吗?”

梁遇琮微笑着重复:“萤萤。”

辛萤悄悄叹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边,在他的目光示意下将盛着白粥的托盘收了起来。病床很大,比国内普通的单人病床要大不少,容纳三个人都足够。她站在床前,静静地等待着指示。只见梁遇琮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声音轻淡:“上来。”

辛萤瞪大了眼睛:“我躺在你身边会不小心碰到你伤口的。”

梁遇琮的声音没变,抬眼看向她:“不会。”

辛萤觉得自己真是命苦,她忧伤地点了点头,弯腰爬上了床。梁遇琮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下面应该动不了了吧?她想到这里就松了一口气,贴着床边躺下来,侧头趴到枕头上。

梁遇琮的心情总算好了几分,他低头看着辛萤乖乖趴下来的样子,右手勾起她的腰身将她揽到自己怀里。辛萤的身体一卷,正面朝向他的身体,潮热的脸被迫贴着他的手臂枕下来。

她不满地撇了撇嘴巴,低头掏出自己的手机,一面滑动一面眨眼。

“在看什么?”

辛萤才不想说话,她手指滑动着翻页,随即就被挤压着贴向他的身体。梁遇琮腹部和手臂的肌肉摸上去很明显,她两只手被挤得不知道往哪里放,被迫放到他的胸膛上,拧着眉头抬眼看他:“看书。”

“看什么书?”

辛萤扯动唇角,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可是又不敢反驳。她垂下眼睫,手指飞速地翻了几页:“小说。”

又不让她出去玩,又不让她在沙发上玩,非得把她弄到这张床上。辛萤懒懒地支起自己的下巴,下一秒手机就被捏起来向上收走。

梁遇琮从她掌心中抽出手机,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淡绿色的页面充满密密麻麻的半页字,上方则是小说的标题:《夜露玫瑰》。

“讲讲小说的内容。”

辛萤皱起眉头,双手在被子下虚空地抓了抓,恨不得抬手抓花梁遇琮的脸。以前他对她空闲时间在做什么明明看起来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又非逼着她讲故事。

她轻轻吭了一声:“讲了一个混血大美女和她的未婚夫解除婚约后逃到英国去当上了英国总统,然后把她的未婚夫流放到西西里岛的故事。”

梁遇琮的手勾着她的肩将她抱紧了一些,还能活动的右手压下她挣扎着要向外抽的手。他低头看向辛萤的脸蛋,手指抬起来捏向她的脸颊:“萤萤。首先,英国的政体是君主立宪制,没有总统只有首相。其次,西西里岛在意大利,不在英国。”

“哇,你懂得好多哦,”辛萤的声音敷衍的响起来,扯过被子躲进去,“好困,先睡了。”

“……”

梁遇琮的手微微一动,看向卷过被子向外挪动的人。他的手伸向她的腰身,还没等触及她的身体,辛萤便猛地转过了头,下意识回扣的手臂“啪”一下落到他的腹部。

他闷哼一声,抓紧了盖在腿间的被子,短暂而尖锐的疼痛从腹部上涌,直接窜到了脑中。

辛萤抿紧唇,缓缓地抬起手:“对不起……我说过我在床上会不小心碰到你嘛。”

梁遇琮眼眸沉而深邃,他的手掌移到腹部,忍着痛意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照现在这个局面看,雇佣黑帮的人未必就一定是梁晋泽,是辛萤好像也有可能。他喉结微微滚动,闭起眼睛仰到柔软的枕头上:“你到沙发上坐好,两个小时之内不许靠近我的病床。”

“哦,”辛萤欢快地掀起被子从床上起身,“还有一件事,你不让我出去那我能叫朋友过来吗?”

梁遇琮睁开眼睛,目光冷似冰水:“你说的是你那个叫陈越的朋友吗?”

“嗯,我有东西还放在他那里,”辛萤低头看他,“行吗?”

腹部的疼痛外加胸口的鼓涨让床上的人半晌没有说出话。梁遇琮脸色阴沉,又似乎是被她气笑,唇角微微一动。他点头,抬手摸向她柔软的脸颊:“萤萤,不行。你再提起一遍这个名字,他就会和你的东西一起从奥克兰永远消失。”

58 作对

医生和护士协助着病床上的人下床活动。

梁遇琮的脚步慢且稳定,从距离床前一米的位置走回去,站在床边看向沙发上的人。很显然,沙发上的人正在偷偷瞪他。因为一句要让陈越消失的话,辛萤已经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闷了两个小时。

不问他伤口痛不痛,也不问他要不要喝水。

赵则根据医生的指导将梁遇琮扶到床边坐好,术后12小时内如果没有明显的不适要尽早活动身体,以防止伤口粘连。梁郁琮的术后各项反应都很好,医生一边观察一边在旁边的表上记录,随后低头和赵则耳语了几句。

赵则点头,将医生送出去,关好了病房的门。

“萤萤。”

辛萤一听就知道自己的活又来了,想到今天出去的计划,她心平气和地放好手中的书,走到床前看向坐在床边的人。梁遇琮则对她这次的招之即来有些意外,按照他现在对她的了解,她听到自己的名字起码也要甩上三十秒脸色才会过来。

他仰头瞥一眼身前的人,辛萤已经将倒好的水端起来凑到了他的唇边。

梁遇琮眸色平静,抬起头,目光中却不乏警惕之色。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辛萤双手交叠站在他身前:“我想出去走走,在房间里太闷了。”

辛萤每次一有所求,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还认为别人不可能看得出来。怪不得知道端茶送水,原来还是惦记着和她的老同学一起出去玩。

梁遇琮将杯子放到一边,气定神闲地看向她的脸。辛萤的脸不过巴掌大小,眼型似乎是传统说法中的杏眼,眼睛大而明亮,眼尾却又微微挑起,显得妩媚灵动而又活泼。两个月前她还温柔可人,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他。

现在横眉冷对,倒杯水都要磨蹭半天,好像想先把他渴死再说。

奥克兰的夏天阳光明媚,海滨地带正是消夏散心的好去处。梁遇琮瞥向身后窗外的绿意,转过头扫她一眼,微微一笑。

辛萤每次看到他这样的笑容都觉得脊背发凉,她双手交叠着抬起,声音里多了一丝请求的意味:“我在病房里没什么事可以做,而且还会给你添乱。嗯……其实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这是犯法的。因为我们现在都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

后一句话因为底气不足,声音有些弱。

辛萤一想起那天晚上的性事就觉得害怕,怕这几句话惹得眼前的人又把她抓到床上去,语气自然弱了许多。

果不其然,梁遇琮的脸色在听到“不是那种关系”几个字后明显沉了几分。他没说话,病号服下的胸膛微微起伏,但脸上仍然带着笑容:“萤萤,最近的警察局需要我让赵则带你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