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面色不?虞, 冷硬看着炎光真?人,手捏着剑柄。

宋清和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头脑发晕, 秦铮要是在这个时候惹事,他的计划就全完了?。

宋清和急急和炎光真?人告了?个罪,上手拉着秦铮就换了?个地方说话。

“秦道君, 我现在很忙。” 宋清和坦诚道,“你不?愿意帮我, 我不?强求。炎光真?人愿意帮我, 我非常感谢。劳烦你不?要对?炎光真?人不?敬。”

“秦道君,你便纵有千般不?解万般不?满,算我求你,我们?明?天?之后再说可以吗?明?天?对?我真?的很重要。” 宋清和不?再做些小意温柔的伪装, 坦坦荡荡站在秦铮对?面,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秦铮把自?己的手腕从宋清和手中拉了?回来。宋清和笑了?笑, 把大拇指四指和虎口?依次在外袍上擦了?擦。

秦铮看着他的动作,心情忽然好了?点似的,说道:“这样才像你。” 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就应该是这样的。强大、冷硬、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对?他不?苟言笑。实在让人厌烦。

但是,既然他现在这么说了?……

“我能帮你做什?么?” 秦铮开?口?问?。

宋清和抱臂看着秦铮, 摇了?摇头,“多谢道君好意。现下炎光真?人已经应允了?我,不?再需要劳烦道君了?。”

压制陶仲文?, 秦铮确实是个好选择,但不?是最好或者唯一的选择。秦铮太不?稳定,他控制不?了?秦铮。既然如此, 还不?如找炎光真?人帮忙。宋清和看着面色又转向冷硬的秦铮,心里有点怀念在登相?营那个单纯的剑修。

还是傻子好玩。

许是张符阳那王八玩意真?得招魂招到了?野鬼。

秦铮皱眉道:“随你!”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走得比平时还快。

宋清和吐了?口?气,把秦铮脑袋里赶了?出去。明?晚之后,死了?,那边算了?;能生,他便立刻离开?觅情谷秘境。从此之后,天?高地广,物我两忘。秦铮今日的冷脸与不?快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打?算也没兴趣知道。

宋清和是寅时睁眼开?始换喜服的。

窗外天?色昏暗,几盏挂在檐下的红灯笼,摇曳着微弱的光,投下斑驳的影子。院子里的人都醒了?,风吹来细碎的活动声和低语。

宋清和起身,指尖触到喜服时,不?由得停顿了?一瞬。那宽大的红色喜服质地柔滑,缎面上绣着金线龙凤,华丽得刺目。这衣服被弄脏过,但宋清和妙手回春,也救了?回来。

宋清和再检查遍,才穿上了?衣服,又给自?己折腾着带上了?发冠。夜中黑暗,宋清和点了?灯,但总觉得看不?清楚自?己的脸。他想了?想,掏出张发光符贴在衣服内里,让自?己周身发出柔和的光芒来。水镜符里他的脸色和往日不?太一样,头发束起后,那柔和清丽脸陡然变得冷峻,圆形的双眼也透出些锋芒毕露来。

虽然在宋清和心里,这婚礼只是为了?设计杀了?陶仲文?,但这毕竟是天?符阁与合欢宗两宗之好,更兼有陶仲文?的人在旁边盯着,因而这婚礼不?算大办,但该有的仪式,一个都没有少。

宋清和从窗口?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楚明?筠的屋子亮着,应该也醒了?,也在穿那婚服罢。

在亲迎之前,宋清和还要行醮戒之礼。宋清和无父无母,便由司徒云山和顾霁光代行。宋清和穿着喜服,跪在堂下,听?着司徒云山从三清到诸天?神仙都问?候感谢了?一遍,然后历数合欢宗近年来之发展,再到宋清和成亲结契为人道侣之后该做哪些不?该做哪些。听?得宋清和又有点尴尬,又有点烦,又多少带点感动。

想来楚明?筠那边也差不?多吧。宋清和心里想。不?知道楚修元会说什?么?从楚天?师草创天?符阁开?始吗?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不?过,楚明?筠好像多了?道礼仪,他还要祭酒啐酒。

好像还没见过这人吃酒的的样子。宋清和想着,居然露出个笑来。

宋清和醮戒之后,便在房间里等?楚明?筠来亲迎。屋外依旧乱哄哄的,脚步声、笑声、低语声混杂在一起,像是一个混乱的漩涡,把整个院子裹得密不?透风。宋清和坐在椅子上,觉得头疼得厉害。

合欢宗设宴招待前来观礼的亲友。宋清和在人群中看了?两圈,找到了?围着袁云慈的炎光真?人,心情才稍微放松一点。

亲迎本要从天?符阁出发,到合欢宗迎接。可惜众人寄居太素洞府之中,而洞府里小院着实不?大,两人居住的房间相?距不?过十几步,实在没什?么好迎接的。于是,楚明?筠要带着人,带着卤簿、车骆和礼物绕着太素洞府走一圈。

宋清和在屋子里,听着楚明筠带着人吹拉弹唱地走了?,才觉得院子里稍微安静了?一会。

宋清和吃了?点东西,空荡荡的胃被填满,才觉得腔子不再有冷风乱窜。

过了?会,楚明?筠带着人回来了?,停在了院子外面。宋清和听到司徒云山祝告,无非是些今日徒弟成亲师尊心中伤感之类的套话。而后有人开了门。宋清和站在房间里,透过窗缝往外看。

天?色已经大亮,宋清和一抬眼就能看到人群中的楚明筠。他本便俊美无铸,今日更是神采飞扬。他的眉眼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那双狭长的凤眼微微挑起,唇角含笑,既温和又倨傲。他的身形颀长挺拔,身上的喜服绣着金线凤凰,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像是要振翅飞起。

他作了?揖,入了?门,拜了?拜,献上两只绑着红绸的活雁。

宋清和的目光落在那两只雁身上,雁的翅膀轻轻拍动,脚上的红绸跟着一颤一颤。

是江临带来那两只吗?宋清和盯着案上的雁想。

雁性情忠贞,知冷知热。献上这大雁,是希冀矢志不?渝,相?伴终身。宋清和的目光缓缓从案上的雁移到楚明?筠的脸上。

相?伴终生?

谁能和谁相?伴终身?宋清和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终身何其之长?元婴修士的命数远非百年,难道真?要相?伴数百年吗?若是化神,足有千年时间,任他痴爱妒恨,最终也都付流水。

今世修士的命数,论飞升太短,论相?守终身……太长。

楚明?筠对?着司徒云山作揖,声音低沉而清朗:“奉母命迎娶合欢宗弟子宋清和静微道君,请允婚事。”

司徒云山微微点头:“愿从命。”

楚明?筠再拜,行礼如仪,随即转身离开?院子。他的背影笔直,红色的喜服在风中微微扬起。

“走了?,你家道侣来接你了?。”旁边的萧清煜忍不?住推了?推宋清和,感叹道,“真?让你小子捡漏了?。”

宋清和瞥了?他一眼,目光淡淡,接着叹了?口?气,离开?了?窗边。他心里盘算着,今晚便要动手了?。按理说,萧清煜这种修为不?高、帮不?上忙的人,早该打?发得远远的,但为了?不?惊动陶仲文?,他们?始终没有开?口?提及计划。

“你待会帮我去趟登相?营驿吧。”宋清和随口?说道,一边思索着借口?,“给云珏师姑送些茶酒过去。”

萧清煜笑着应了?下来,拍了?拍宋清和的肩膀,随他一同走到院子里。

萧清煜在旁边低声提醒着细节,宋清和对?着司徒云山和顾霁光依次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次。司徒云山却显然还未尽兴,语重心长地叮嘱起来,什?么“谨守恭敬”“日夜勤勉”之类的教诲接连不?断,听?得宋清和只觉得头疼。他抬起头,与司徒云山对?视了?一眼,却见对?方冲他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

宋清和无奈地笑了?笑,点头道:“谨遵师尊教诲。”

说罢,他便由萧清煜陪着,一同来到了?院门外。

若这是寻常婚礼,此刻的楚明?筠应该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端然地等?在门口?,再将宋清和接回万山。但这场婚礼显然与常理无关。楚明?筠此时正坐在一头白鹿之上,红衣映着白鹿,越发显得人如玉树,鹿如霜雪。他低垂着眼,姿态端正,但肩膀却微微紧绷,像是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