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军雄牵扯在一起,不是你能承受的了。”亚岱尔手边一大堆东西,送给修克的,也有买给白岁安的,他其实并不需要将两个一并带上来,却依旧带上来,甚至是当着修克的面将二分拆开。

“等你长大,你自然可以看看他。”

“你现在还没成年。”

修克蠕动嘴唇,失落之意昭然若是。

亚岱尔更残忍的话也不用说了,话锋一转,“你可以申请见见你雌父。如果在校期间立功,还可以申请和雌父多相处一段时间。”

修克没听明白里面的潜台词。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直白说道:“我现在也可以申请。”

“那得麻烦郝誉阁下。”亚岱尔道:“你现在第一任务是考学。修克,你实在是太小了。”

他强调数次年龄,骤然让修克觉得自己那点微妙的心思、愚蠢的计算和妄想毫无遮掩出现在对方面前年轻的恼怒,瞬间让他露出异样。他指着亚岱尔说了不少不尊重的话,洋洋洒洒数十分钟。

亚岱尔脸色毫无变化,白宣良却有些害怕。

他在修克暴怒的时刻,从那张脸上窥看到伊瑟尔少时的傲慢。

孩子再怎么修养,基因是不会变化。白宣良恐惧伊瑟尔,他对伊瑟尔之子的怜悯,不过是无用的善心,只需要让他看见低劣基因品性的本样,亚岱尔相信白宣良绝不会独自给修克施展善心。

雌虫也好,雄虫也好,施展善良也不要越界。

“好了。”亚岱尔打断修克的指责,温和道:“喝口水吧。孩子。我也要走了。”

“如果想要站在郝誉身边,你最起码要开颅成功。”亚岱尔颇有深意地看向修克,“不然,某天,你连敌手的样子都看不清,怎么做郝誉的搭档。”

郝誉的敌人是谁?

寄生体。

你见过寄生体吗?

没有。

“我有天赋!我有很好的天赋!”修克在屋里踱步,气得脸都要炸了。他跑到楼道将着宣泄的话喊三四遍,发觉亚岱尔和白宣良早走了,又气急败坏跑到窗户边打开后狂吠三四分钟,气喘吁吁蹲下来捂住脸。

可以提前开颅吗?

不可以。未成年开颅会消耗你的天赋。

难道没有意外吗?

有。孩子。但是发生意外的那些天才,大部分都死了。

跨越半个星球,郝誉那的湿热天气传不到修克这里。他下公共交通,暴雨便从下水道等各个地方涌到脚跟,一些年久失修的宿舍忙着用毛巾垫在窗户与水管缝隙中,修克湿哒哒走过的每一步,裤脚都更重坠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水渍。

他感觉到屋子里也在下雨,冷空气冻得发出啪嗒啪嗒声。

“烦死了。”修克脱掉裤子,躺在床上,闭上眼,“等我长大”

窗户剧烈颤动起来,整个屋子仿若漏水的山谷,回音反弹在墙壁与玻璃上,发出更剧烈的狂怒。

修克再次感觉到冷。

他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床底,接着是贴在墙面,用手擦拭玻璃,透过氤氲观察外面。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一种不安的感觉密密麻麻长出来,青苔般附着肺部。

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外已经检查过来。不!更强烈的感觉袭击这个孩子,他果断挪动床堵住房门,用椅子和训练用的绳索制作建议陷阱,自己则蹲在衣柜顶部,脑袋挤着墙面与水管,屏住呼吸,占据房间制高点观察一切。

水流声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最后汇聚成一道洪流,刺破墙面,陈黄色的尸水连带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扑满整个屋子修克连尖叫也发不出来。他确实知道这墙里藏着水管,却不知道水管里还藏着一具尸体,危机时刻,一场一场考试锻炼出格斗意识比大脑更快行动。

他一拳砸向腐化的还在行动的尸体,同时,尸体森白的指骨掐住修克的脖颈,两者似乎以臂长较劲,用纯粹的蛮力决定对方的生死。

等我长大

我……还能长大吗?

宿舍楼里似乎有其他雌虫在咒骂,修克的尖叫完全淹没在他们的咒骂和雨水中。他身体包裹黏糊糊的黏液,水波不断充斥房间,每一次波浪不断抬高水位,压迫修克的呼吸道。他的鼻翼和嘴已经被黏液封住,缺乏空气让他的意志也出现崩溃。

“你实在是太小了。”

“如果想要站在郝誉身边,你最起码要开颅成功。”

开颅!对!必须要开颅!可是。可是。还来得及吗?

修克两眼不断往上翻,他整张脸除了两个眼球还在水面上,全身都浸泡在脏污的水中,脚再被那具尸体踹离衣柜,脑门随水纹一阵一阵撞到天花板。

【好孩子。来吧。】

【来到永恒快乐的国度吧。】

尸体在说话,而随着他的话语,修克眼前也出现另外一幅画面:模糊到刺眼的阳光中,他匍匐在疗养别墅前的草丛中,郝誉则匍匐在他身上。不知名的花遮掩住他们彼此的私密,一种宣红色草汁在郝誉口中反复咀嚼,再传递到修克自己嘴里。

嘴唇是鲜红的,牙齿是鲜红的,而纯然艳色的舌头搅拌在一起,发出啧啧水声。

修克在水中冒出一串气泡。

他察觉到阳光刺目,郝誉脸上出现中前所未有的温柔,像课本中的雄父,又像是他们初次见面时那种随意的玩世不恭。黑蟒状的蝎尾与他尚未发育完全的年轻蝎尾交织在一起,滚得细密甲缝里全是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