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陆雪融从包里取出手帕,捂着自己的眼睛。

她难过地道:“我喝了太多酒,就告诉了他。”

“后来没多久,有关师姐和楚小姐是女同性恋的传言就如风一般,往后,楚家为了证明楚小姐的清白,宣布了楚小姐和许直勋的婚事师姐跟我说这一切都跟我没关系,可怎么就跟我没关系?如果不是那晚上的我在许直勋面前讲了这些,她们又怎么会迎来如此的后续”

怀幸搂着陆雪融,红着眼眶安慰着:“我妈妈说得对,陆阿姨。因为就算不是你,许直勋也会那样做的,他就是个烂人。”

陆雪融白色的发丝在颤,她伤心极了:“后来,师姐她们一家都被迫前往云城,我想弥补我自己,也跟着去。”

“师姐一开始拒绝了我,是我说只有这样我才能赎罪放过我自己,她才同意。一直到2013年8月份,师姐知道楚小姐去世的消息她知道了当年所有的真相,扬言要带着许直勋一起去死。”

“我不想让她搭上自己的性命,跟她吵了一架。可她跟我说她活得很痛苦,这些年从来没有哪一天不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我无法面对她的选择,我也无法支持她的选择,我更不能接受她的离开,却也劝不动她,只好跟她断掉来往。”

说到这里,陆雪融的手帕已然全部湿润了。

怀幸撑开太阳伞挡住别人的目光:“妈妈跟我说你终于放自己自由了。”

“是啊,我终于放自己自由了。”

陆雪融看着伞面,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从那以后,我跟她不怎么联系,直到在2014年2月份,在她准备跟许直勋同归于尽前,我收到她给我寄的两封信。一封给我,一封托我在以后给你。”

怀幸听着这话,心跳都暂停了下。

陆雪融从包里取出给怀幸的那封信,封口很完整,没有打开的迹象。

她朝年轻的晚辈露出一个笑容:“师姐说,等我彻底可以向你讲出这段过往的时候,再把这封信交给你,我想就是今天,小怀。”她拥着怀幸,“尽管我还没有释怀自己犯下的错误,但我想这封信里有对你而言很重要的内容。”

“我不希望你跟你妈妈一样,表面看上去春光明媚,实则内里枯枝败叶,始终定在冬天。”

怀幸睨着这封信上怀昭的字迹,嗓子眼堵住了似的。

她的嘴唇颤了颤,做了个深呼吸,才郑重地接过:“谢谢陆阿姨告诉我这些。”

当晚,她在公寓里拆开这封信

她跟楚晚棠的题,终于有解了。

第116章 我亲爱的女儿,妈妈永远爱你。

「小幸: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 我想,你应该有26岁了。

因为按照我对雪融的了解,或许还要等十年她才会相对释然这个过往, 而她也一定会按照我的示意, 不会在中途就把这封信给你看。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有没有经常笑?小提琴还在拉吗?

还有有没有怪妈妈?

虽然我希望你不要怪我,但你怪我的话,我也很理解,毕竟这样重要的事情我没有跟你商量,擅自做了决定,将小小的你撇在这世间。

妈妈向你道歉,只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更改我的选择。背后的原因你可能已经知道大部分了,雪融和如玉或许都会告诉你, 更多的, 就让妈妈在这封信里跟你讲。

我们家和楚家以前是世交,怀家做生意失败以后, 两边人甚少来往, 但我和令仪从小一起长大,来往依旧密切, 长辈不怎么插手我们两个晚辈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 我还清晰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自己喜欢她的。

是在十七岁那年的四月, 某个下着小雨的夜晚,我们因为许直勋送了我一束花的事情闹了矛盾,她冒雨前来, 到我窗前站着, 为我送上一束沾着雨珠的海棠花, 她问:“阿昭,你能不能只收我送你的花?”

我问她为什么, 她望着我,并不言语,但在那个昏暗的夜,我清楚了我们的感情。

上大学后,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但在时代背景之下,同性之间的爱情不被世俗允许,令仪又是楚家独女,伯父伯母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细心栽培她,盼着她以后可以继承楚家越来越大的家业,令仪也一直都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不论什么都做到最好。

她说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才能感受到压力的消失,我们在一起四年,从十八岁到二十二岁,在我们的预想中,我们可以永远这样幸福下去,直到有流言传出我们是同性恋的事实,霎时间,一切都变样了,大家的眼神成了刀片,无情且残忍地划向我们,令仪也被楚家禁足。

哥哥来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说是,他让我不要害怕,等流言过去一切都会相安无事。

但楚家给令仪的压迫感很重,因为这个事情,楚家丢了好几个订单,伯父伯母为此很愤怒,想要尽快平息一切。

许直勋在这时候分别找上我们,他跟我们是高中同学,关系很不错,他曾经向我表达过心意,我也明确拒绝了,他也没再在这方面打扰过我。这次事件里,他主动提出他可以帮忙解决这个麻烦。

他说他一直都喜欢我,没想到我跟楚令仪是这样的关系,他站在朋友的角度,愿意帮助我们渡过这次难关,他表示自己对楚令仪并没有别的感情,让我们对他大可放心。

想要尽快解决这个事情的唯一突破口,只能是令仪跟男人结婚。

许直勋便提出跟令仪假结婚,等到风波平息,到时候再以其它理由提出离婚即可,他说他不是白帮忙,他只需要到时候离婚分他一些钱就好。

有利益与不爱为前提,在重重包围之下,令仪只得同意。

为了证明我们的相爱是“谣言”,楚家还邀请我一同观看婚礼,这样才更真实,那天的婚礼场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永远地刺痛了我,我看着她身旁站着的人不是我,心如刀割。

婚后,令仪跟我照常见面,只是这件事后我们之间始终多了一层难以言说的隔阂。

我是学法的,在法律意义上,令仪她已经是已婚的状态,她知道我的纠结和挣扎,数次安慰我说等到她跟许直勋离婚,一切都好了。

可我没等到她们离婚,反而等到了令仪怀孕的消息。

再见面时,我们吵了一架,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没有为什么,一切都是那样自然,仅此而已。她向我道歉,我没有接受,我知道背后一定另有原因,可她的言语也深深伤害了我。

那个夜晚的海棠花早就枯萎了,我们都明白。

于是,哥哥嫂嫂带着我远离了京城这个伤心地,来到云城,雪融跟着来了,她告诉了我流言的真相,这件事跟她和许直勋脱不了干系,但我想到令仪的态度,胆小地选择了不去面对,我们已经离了心,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在云城安定的前几年,非常难熬,这边天气比京城湿润,我一开始还很不适应,但开的律所逐渐稳定下来,而且哥哥嫂嫂在忙碌几年后,也准备要小孩。

嫂嫂怀孕了,我天天守着她,为她感到高兴,期待着你的降临。

小幸,你已经清楚你不是我亲生的小孩了,对吗?你的母亲叫路灵,父亲叫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