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黄昏,阎青才回来,李乐星把阎青拉进房间,心疼地抱紧阎青,什么话都没说,他没有去开导或是鼓励阎青,不管阎青做什么决定,做什么选择,他都会支持阎青,哪怕跟着阎青吃苦,也愿意。
倒是阎青,被李乐星这一套沉默的动作弄不懂了,他拍了拍李乐星的背,“没什么事,就跟我爸吃了顿饭,下午去的羽毛球馆,他走了。”
阿姨说,阎青小时候很喜欢缠着爸爸打各种球,有一阵子特别迷羽毛球,还会使坏,故意乱打,嘻嘻哈哈地看爸爸一直捡球。
李乐星又心疼了,说:“老公,以后我陪你打羽毛球。”
“你好像误会了,我很讨厌打羽毛球,是他太烦了,要过来看小月亮,我不同意他不走,只能陪他打羽毛球,现在滚蛋了。”
“这样啊。”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哦,好。”
李乐星以为是散步,准备拿推车的时候,被阎青拦住,不让带宝宝。
“星星,你跟阎青去玩,偶尔也过一下二人世界,今天我这个奶奶,要好好陪小孙女。”简明珠挥着孙女的小胳膊,“来,跟爸爸妈妈再见。”
“mama”
“真棒,还有爸爸,我们挥挥小手,跟爸爸再见。”
小月亮睁着乌亮的大眼睛,瞧着爸爸,很配合地喊道:“ba!”
天天朝夕相处,阎青被宝宝喊得心软,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肉胳膊,“爸爸带妈妈出去有事,你乖乖听奶奶的话。”
“mama!”
“哎,”李乐星亲了下宝宝的小手,“乖啊,听奶奶的话。”
在电梯里,李乐星就好奇问阎青要去哪里,阎青说保密,他忽地想起阎青昨晚说的秘密,结果阎青还是保密不肯说,他越想越好奇,在看到楼底下停着的一辆山地自行车时,愣住了。
和阎青过去骑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崭新的,挡泥板改装成了后座架,没以前酷了。
阎青跨上自行车,示意他坐上去,他有些懵地跨上后座,搂住阎青的腰,双脚后跟踩着架子底部的突出部分。
“抓稳了,出发。”
从未经历过的体验叫李乐星新鲜,他高兴点头,“嗯!”
另一侧停着的黑色奔驰里,下来一位中年男人,阎良站在单元楼底下,看着黄昏中远去的两个大男孩,一个在冲,一个在笑,目的地是哪里,不言而喻。
直到身影消失,他立刻乘梯上楼,敲开儿子家的门,“明珠,我来了。”
“青青不同意你还非得过来,回头他知道了,我可不管。”
“你不说,我不说,他能知道?”
“哼,”简明珠抱起小月亮,给爷孙俩做介绍,“小月亮,这是爷爷。”
小月亮没哭没闹,但也没多高兴,就一声不吭地打量爷爷。
看着相貌酷似长子的奶娃娃,阎良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过去,他伸出手捏了下软软的小手,感慨道:“这臭小子,年纪轻轻还挺有本事,让他好好学习,弄个孩子出来。”
“你管他呢,我们小月亮多可爱,当初要不是你,他们能分开?”
阎良想起儿子的质问,质问他为什么逼李乐星退学,随意决定他人的人生,这个说起来真冤枉,他没那么多工夫两地来回跑,确实找过班主任,麻烦老师劝劝李乐星,多盯着点,现在想来,那孩子主动退学,多半是为了这个小丫头。
罢了,同性恋就同性恋吧,他管不了了。
天色渐渐暗了,李乐星看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一条路,鼻子有点酸了,当阎青把车停在学校门口时,他好像梦回过去,脑子里闪过很多过去的回忆,全是与阎青有关的。
下午,阎青特地来过一趟学校,幸好保安还是当年那个保安,记得他这个三好学生,学校还没有放暑假,教学楼灯火通明,学生们准备上夜课了。
正门进去就是一片景观花园,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沿着花园向左往里走,是操场。
两人并肩走着,李乐星心里生出许多感慨,却没有开口,不想打破现在这个让他舒心的状态,这是曾经最渴望的,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进入操场后,阎青才去牵李乐星的手,和他十指紧扣,李乐星被吓到,不远处就是教学楼,里面有学生有老师,他本能想抽回去,阎青牢牢牵着不放。
“会,会看见的。”
“怕什么,天黑了。”
“天黑也不行啊,”李乐星紧张地东张西望,“这里是学校,万一被老师看见了,说我们造成不良影响,赶我们”
“李乐星,”阎青打断李乐星,“你不好奇我的秘密了吗?”
“好奇啊。”李乐星仍东张西望,生怕被老师看见,阎青突然对他说,“我跟踪过你。”
“啊?”他傻了,阎青怎么会,怎么会跟踪他?
“很多次,”阎青牵着李乐星慢慢地散着步,“就像你说的,那时候每天看看你的背影,跟着你走一段路,我心里也会舒服,觉得生活不那么无聊,比以前有意思了。”
不止是在窗前偷看,每一次的缠绵之后,阎青都无法忍受安静到空洞的家,李乐星给他的满足,是短暂的,做的时候有多满足,过后就有多空虚,渐渐地,他希望李乐星留下来的时间能久一点。
可是不能留李乐星。
该怎么办,答案无解。
他克制不住自己,很多次,在李乐星走后,一根烟结束后,下楼悄悄跟上李乐星,李乐星很傻,从没回过头,从没发现他。
而他发现,自己每次给的一百元打车费,李乐星从没打过车。
有时候,李乐星会步行走很长一段路,走得慢吞吞,双腿还会抖,他知道那是操狠了。
有时候,李乐星会直接坐公交,公交没来,就安静地靠着站台,从裤兜里掏出他给的一百元,在路灯下盯着钱发呆。